很快,苏澄跃手臂上细微的颤抖蔓延到两肩。
陆承远大抵也知道自己动作不快点,等会苏澄跃可能就忍不住对在她命脉上“动手动脚”的家伙下手了。
他顺着苏澄跃的下颌走势在穴位上轻点,最后一下落在风池穴上,随后收手道:“无事,余毒清理干净了。”
苏澄跃长舒一口气,“明目张胆”着左手擒住右手稍稍摆弄,似在安抚自己没能成功“下手”的双臂,嘴上还“不识好人心”地念叨着:“都说了没问题啦。”
她忽然挑眉抬头,笑对陆承远道:“况且我也不傻,自有办法验证余毒。”
苏澄跃说得是她箱子里那瓶雪蚕换肤粉,现成的药引子,试试便知可有余毒。
陆承远听她所言,也猜到苏澄跃是什么样的想法——她一向擅于用这种“自损八百”的法子。
想到这件事,陆承远的神色便在这暖色的灯光下都显得有些暗沉。
苏澄跃奇怪的多瞅了几眼,不过一眨眼,他又挂上熟悉的笑意,对苏澄跃幽幽道:“娘子频频张望,可看出些什么?”
“恢复光明了多看几眼又如何?”苏澄跃撇嘴,面状不屑,但又心虚的挪开视线。
解决双眼突然冒出的毛病后,苏澄跃才后知后觉的有些饿了。
她停顿一会儿,抬头对不知在想什么出神的陆承远道:“咱们晚上吃些什么?”
“帝王盛宴,此时外出不妥。”陆承远道。
“他们正在外边吃饭?那我们直接去蹭一顿不就好了。”苏澄跃径直开口。
陆承远一时无言,笑道:“皇帝老儿正举杯向北漠来使展示他的江山,臣子家眷姗姗来迟……”
苏澄跃顺着他的话想象一番那样的场景,连忙摇摇头道:“麻烦,那他们先吃吧,等他们散了我们再捡些残羹冷炙吃吃。”
她一向很会用词。
陆承远失笑,却道:“我等自有我们的好去处。”
“我们?”苏澄跃挑眉,明亮的眸子中显出些兴味来。
夜近三更,宴席早已散去,篝火还带着余温,猩红的火光在夜色中明灭。
秋弥围场内外为禁军层层把守,营地内外虽称不上亮如白昼,但重重火把摇曳,如有鬼祟之人也难掩其形。
不过这些防护对苏澄跃而言如同虚设,她带个陆承远都能在营地里来去自如。
只是这回陆承远不知什么毛病,推拒了苏澄跃主动捎他一程的邀请,这会儿苏澄跃正蹲在营地外的一棵通天古树中段的树干上等候着他。
月色泠泠,苏澄跃无聊到打哈欠,心想:陆承远似乎并无内力,武功也不怎么样,不知道他是不是逞能……
她正暗地里腹诽着的人忽然出现在视野间,高视阔步地从大路上向自己这儿走来。
苏澄跃有几分难以置信,还使劲揉了揉眼睛,确认陆承远真的是大摇大摆、慢吞吞走出来的。
她当即跳下树干,跃到陆承远跟前,好奇问道:“你如何做到的?”
面上是好奇的神色,心里也在不断估量着陆承远是否在自己面前“藏私”,莫非他也有一身高强武艺?
想着想着苏澄跃背在身后的双手又有些蠢蠢欲动。
但她转念一想,若陆承远先前有所隐瞒,又何必要搞今天这一遭,如此刻意。
陆承远可不知道就自己笑看苏澄跃走来的短短一程路里,面带好奇的女子心中已经有无数个念头流转,以及,他差点又要和苏澄跃打上一场。
是以一无所知的陆承远只笑道:“蛊师自有傍身之术。”
闻言苏澄跃双眼微眯,忿忿道:“你又不肯教我,还成日在我面前显摆,哼。”
见她转身快走几步,与自己拉开身距,陆承远便追上去,又道:“关乎生死的根本,不是至亲之人,哪里敢轻易相托?”
苏澄跃直觉陆承远话里有话。
若是今日与她同行的是江复衡,或是她平日相识的任一潇洒的少侠,苏澄跃都敢开些“大逆不道”的玩笑。
但此时站在她身边的是陆承远。
她忽然转移话题,道:“你说‘我们的好去处’,又究竟是什么去处?”
“天地之间,皆是我们的去处。”陆承远回道。
可惜苏澄跃缺了那么些细腻的感怀,她大半夜饿着肚子跟着陆承远跑出来,不是为了跟他感叹感叹“天地之大”的。
眼见着苏澄跃捏着拳头竖到陆承远面前——这可不是什么娇俏姑娘的小拳拳,尽管苏澄跃的手并不算大,捏出的拳头看起来也是他一掌足以包覆的大小。
但是苏澄跃这不大的拳头,是真的能一拳把人打飞出三丈开外。
陆承远立马开口道:“‘十月鹰出笼,草枯雉兔肥’,乐天此句甚好。虽未到十月,然王都气候不同,近来百兽伏行,在其间寻觅自有一番趣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