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陆承远朝她温温柔柔地一笑,叫苏澄跃又从噩梦中挣扎出来。
——她没见过仡楼珈笑起来的样子,但以仡楼珈那一丝不苟的性子,应当不会像陆承远这样笑。
这家伙对谁都笑,笑得一模一样,就像在到处抛媚眼。
苏澄跃腹诽着,又捞了把自己杂乱的头发,不去管一直凝视着自己的陆承远,揪着被褥收拾起来。
昨日休整了一天,今日才是秋狩正式开始的时候。
——不过这场秋狩真正忙碌的人,分明是那些一旬前才获知帝王行狩的消息,自那以后便长留在秋弥山预备合围的王都士卒。
帝王亲临,总不能叫人空手而归吧?
因为是临时起意的活动,驱逐野兽、围赶猎物,这些事情都要在短短十天内完成,那些士卒夜以继日地执行着任务,昨夜苏澄跃外出觅食的时候还远远瞧见平缓地带有灯火摇曳,大约是他们深夜还在巡查,以防有漏网之鱼。
王都附近是没有皇家猎场的,不过秋弥山在皇城脚下,时有王都的达官贵人前来狩猎,故也算时时清理、放养着不少无害的猎物。
要不然大豫皇帝也不会选这样一个地方行狩。
温顺无害的食草动物被撵到毫无遮蔽的和缓地带,睁着茫然的水润眸子不安地来回奔走,却不知道它们只是狩猎者的玩物,只有少数可以在供人玩乐的屠杀之后,得到上位者“圣心”怜悯被放归山林。
要彰显帝王之威、大豫之慑,像陆承远这样的“病秧子”便是最好的“捧哏”。
所以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二人自然也要随着浩浩荡荡的队伍去围观帝王行狩雄风。
苏澄跃对皇帝又射中了什么猎物一点儿都不感兴趣。
对着一群吓破胆子、动也不敢动的猎物,就算三岁小孩胡乱放箭,也能扎到兔子腿儿,有什么稀奇的。
她是卯足了劲想悄悄皇帝的箭身上做着什么标记。
这样的猎场最后常常会依据猎物数量“论功行赏”,所用箭支上自然有着各自专属的标记。
苏澄跃盘算着趁看管人员不备,看看皇帝私人的武器标识长什么模样。
她正深思熟虑,一偏头瞥见陆承远一直盯着自己。
苏澄跃张张嘴,又把到嘴边的疑问咽了回去,就当自己什么都没看见,自顾自道:“你等会帮我把风,我去探上一探。”
不曾想从早起便一直乖巧的陆承远突然开口问:“你昨夜为何回应?”
苏澄跃眉头一皱,道:“正事当前,你都在胡思乱想些什么?”
陆承远敛下深思,应了一声,放苏澄跃去往堆积猎物的营所,自个儿还是犹豫思索的模样。
而背过身去的苏澄跃也抚着心口,强压下方才一瞬不为人知的慌乱,决心保持镇定着打探情况去。
不过待苏澄跃小心翼翼溜进堆放帝王猎物的营帐,盯着浓重的腥臊味翻找出残留在皮毛上的箭羽时,却为这个平平无奇的盘龙纹失望透顶。
很有皇帝特色的纹样,但和她想找的样式截然不同。
那支短箭上隐蔽的图案是一个双鸟纹。
苏澄跃将这支箭羽随手一丢,准备离开这鬼地方,可帐外却忽然传来脚步声。
确认脚步声在向这个营帐逼近,苏澄跃当即左顾右盼寻找容身之处,可这帐子里除了猎物尸首外空无一物,没有任何可以遮蔽之处。
就在她打算憋一口气埋进这堆积如山的猎物中掩盖身形时,脚步声一停,与此同时外边传来熟悉的说话声。
是在外“把风”的陆承远拦住了来人。
苏澄跃听见陆承远咳嗽了好几声,断断续续地对来人述说身体不适,请他带自己回帐。
脚步声渐渐远离,苏澄跃轻轻掀开帐帘一角,确认人已经走远后立马偷溜出去。
——这家伙还怪靠谱的。
苏澄跃倒是“赏罚分明”,该夸赞时倒是一点儿也不吝啬。
她回到帐中时,陆承远显然已经等候多时了,因为身上沾染着血腥味,苏澄跃也不好跟着前后脚回帐,免得叫好心送陆承远回来的那人看出端倪。
是以苏澄跃在外绕了个大圈子,还偷摸探看其他勋贵的箭矢,有些标识她光临各家武库时曾经见过,有些则更为私人,她是头回见着。
但没有那苏澄跃“朝思暮想”的双鸟纹。
一无所获的苏澄跃估摸着时间差不多才回帐,但显然她留给陆承远同那位她只听见脚步声,未见其面的不速之客寒暄的时间太多,陆承远早就将人打发走,在帐中等待着她归来。
“祭司大人机敏。”苏澄跃上来便先行夸赞。
不过陆承远黑沉沉眸子抬起来望向苏澄跃时,她不由得心下一跳,莫名心虚起来,总感觉那无波无澜的双眼里带着些控诉。
被这样的眼神盯着,苏澄跃总怀疑他等会还要“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