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口,她望一眼陆承远毫无血色的唇瓣,又撤回目光,道:“你来大豫王都寻药,寻的究竟是什么药?”
这话苏澄跃老早就问过,但陆承远总是避而不谈,她也不是乐意热脸贴冷屁股的人,便不再过问。
可今日不知为何,苏澄跃鬼使神差般便又问出了口,并且她总觉得自己这回能从陆承远那里问出这个答案来。
陆承远倒没叫她失望。
他自沉吟片刻,道:“姑娘可曾听过一则逸闻,言说毒物所在之处,七步内必有解毒之法?”
苏澄跃明白他的言下之意,便道:“那你不该在南疆找吗?怎么找到大豫来了。”
陆承远笑道:“原是在毒窟内,有玄蛊诞下的虫卵,不能孵化幼蛊,但可入药抑制玄蛊之毒,但自我担任祭司后,毒窟内玄蛊再不产卵,我查阅浩瀚典籍,方知毒窟中原有一颗‘蛊神丹’,若无它,便是天时地利人和,也难出一个新的蛊王。”
听陆承远言语中的重点,仿佛是在惋惜没有那颗蛊神丹,所以难以将入骨培育成真正足以媲美玄蛊的百蛊之王。
苏澄跃琢磨着这估计是他心心念念的一件事,要不然怎么正讲着寻药的事儿呢,好端端拐到养蛊王做什么?
不过听陆承远这意思,恐怕也是因为没了那颗“蛊神丹”,毒窟内的玄蛊再不产卵,没有抑制玄蛊毒的药,他只能出来寻。
难怪老祭司七老八十了还能吊着一条命,而陆承远年纪轻轻就快病死了。
苏澄跃忽然意识到,老祭司就在王都附近,所以陆承远是追着老祭司的踪迹来的吗?不对,听陆承远的意思,他此前一直觉得自己当年已经结果了老祭司,是最近才发现这老家伙没死。
“所以你还是没告诉我,你来王都究竟寻的什么药。”苏澄跃皱着眉头说道。
陆承远为她的急性子笑叹一声,道:“我查阅历任南疆祭司的手札,怀疑所谓的‘蛊神丹’并非只指一物,可惜当年性子太急,早早除掉老祭司,而毒窟内人去楼空,也不曾给我留下‘蛊神丹’的线索。”
知道苏澄跃是急性子,他偏偏要慢悠悠讲故事。
像是想用刻意的方式,将自己埋在心里多年的往事缓缓倾诉出来,只想知道摒除舌灿莲花的口才后,面前之人是否愿意听他讲述旧事。
苏澄跃虽然不满他磨磨唧唧讲不到正事上,可关于陆承远的过往她却乐意探索一二。
尽管这分明应该是惊心动魄的厮杀,却被他平淡死板的语气讲得味同嚼蜡。
“‘人去楼空’?”就这样索然无味的讲述,苏澄跃还能从中提出关键的词语,问道:“你原是以为老祭司有同党,将毒窟里的东西偷走了?”
“正是。”陆承远藏在话里的钩子被苏澄跃挖了出来,叫他莫名生出喜悦来,“新旧祭司的更迭本就是一场你死我活,为虎作伥者又岂会为新王所留?我一路追查至此,确实抓住些南疆叛党,从他们手上得到些许虫卵,以其为药引,制成抑制玄蛊之毒的药物。”
“原来是这样。”苏澄跃点了点头,“不过既然老祭司没死,那些人又是否知道主人行踪?他们在王都附近行动,将你引来,岂不暴露了老祭司的存在。”
陆承远却长叹一声,道:“这正是他的目的。”
“什么?”苏澄跃一怔,不太明白陆承远的意思。
“他是一个疯子。”陆承远道,“他将我引来,就是想看我药石无灵却苦苦挣扎的模样,他赌我这些年为玄蛊折磨奄奄一息,但既然知道他没死、”
陆承远微顿,但还是继续笑着说道:“我仍可以再杀他一次。”
这句话没有任何迟疑,是他的笃定与自信,连带着他一贯的笑意中都都染上了凌然冷意。
像是披着人皮的妖物撕开一角,露出自己寒光泠泠的毒牙。
可苏澄跃从来也不是被吓大的,甚至瞧见他这副模样,莫名觉得他就该是这样的。
苏澄跃甩甩脑袋,将这种奇奇怪怪的念头甩掉,又回到正事上问道:“可你还是没跟我说你到底寻什么药,能医治玄蛊毒。”
她问的药,是一种具象的物品,像属折膏、断续散这样的药物,而非陆承远夹杂着往事的虚无缥缈的“蛊神丹”。
既然陆承远觉得“蛊神丹”不是指特定的一样东西,那合该告诉她到底是什么东西能治好深入骨髓的玄蛊之毒。
陆承远明白过来,苏澄跃这样的问法是想要帮他寻药,叫他忍不住心生喜意,不过在他正要开口之时,忽然想到什么,脸色一僵,询问道:“你问这个,究竟是要替我寻药,还是要替仡楼珈寻药?”
心事被戳破,苏澄跃面露讪讪,道:“皆有之,皆有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