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他的吩咐,宫里来了几个太监将他梳洗一番,清理了这些日的污垢后,带去了东宫。
这是几个月来,江晚吟再一次见到这个朝夕相处同眠共枕之人,瘦了、矮了,眉眼间尽是沧桑。经历了天翻地覆的剧变,能回来已经是天大的恩赐。
鼻尖不知不觉涌上一阵酸楚,她将他迎进屋内,“夫君,你回来了,他们没有为难你吧?”她帮不了他,她唯一的作用便是作为人质以保两国和平,以后也许侥幸和他做个平民百姓,平平淡淡过此一生。
萧清允环顾四周,嘴角挤出一抹微笑,“不曾。”屋里还是以前的陈设,没有改变。
“那便好,我就知道夫君是不会做出叛变之事来的。”江晚吟替了斟了一盏茶,眼神中尽是怜惜。
那话仿佛刺痛他的内心,眉梢不由得蹙起几分,“我有些饿了,宫里可有糕点?”
“有的,我让人拿来。”她起身出去了。其实这些事本不该由她来做,只不过发生了这些变故后,东宫伺候的下人都撤走了。
萧清允看着她出门的背影,眼中黯然无光,从怀里掏出一包药粉倒入她的杯中。他摇了摇茶盏,粉末逐渐消溶无形。就让她,为了自己奉献最后一次。
江晚吟端着一碟糕点进来,萧清允伸手拿了一块放进嘴里尝了尝,感觉放了几天,并不是很新鲜。但他知道,这般境地能有吃的已是不易,他有些不忍的摸了摸她的脸,“糕点很好吃。”
她耳根微微发红,掩饰地呷了口茶,“我新学了手艺,到时候我们可以盖间小屋,一日三餐、粗茶淡饭其实也挺好的。”以萧清允的身份,就是贬为庶民也会被人监视,不可能跟她回南明。前尘往事她已无心计较,或许抛却权势富贵,在北齐找个谁也不认识的地方,闲云野鹤,才是归宿。
萧清允默然,她的话随时可能击溃他的防线,不能再动摇了,他从袖中取出那张双手颤抖写就的和离书,递到她的面前。钟楚怀想要她,而他想活。
江晚吟面色一僵,直觉告诉她这不是一样让人开心的东西,尤其是萧清允低垂着头、一脸凝重。她小心翼翼的展开那卷力透纸背的文书,密密麻麻的笔墨都在告诉她——和离。
她红了眼眶,声音颤抖地问,“是他逼你的,对不对?”
对面那人一动不动,依旧沉默不语。
一切了然,怪不得他能从牢里放出来,原来是舍弃她换来了。她笑了起来,这不是她重生时就想要的结果吗,现在得到了,她应该高兴才对,笑着笑着就有两行热泪从脸上滑落。
她不知道自己为何悲伤,为了自己重生了依旧错付,还是为了自己即将落入钟楚怀手中。她早该醒悟,却沉迷其中欺骗自己,人也许会改变,但有的东西也许永远不会改变。
上一次钟楚怀来的时候,说的那番话就让她惊讶不已。她本以为那是他胡言乱语,结果他也重生了!这一世,他还是不肯放过她,还是要将她玩弄在手心。一时之间,她竟不知该恨谁,恨萧清允始乱终弃,恨钟楚怀心狠手辣,还是恨自己犯贱活该?
情绪翻涌,她有些顺不过气来,扶着桌案大口大口的喘息。不对!身体的反应绝不是平常心悸气短,五脏六腑都感觉在燃烧,口干、燥热、难受,她猛地喝下那碗茶水,试图缓解身体的不适,却不料越发觉得奇怪。
“你做了什么!”她盯着那空空的茶盏,目光锐利地盯着那个一直低着头的人,身子却已经不受控制的软了下来。
萧清允终于抬起了头,眼神复杂的对上她的视线,“凝儿,最后一次帮帮我,求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