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的武昌(今鄂州)别有一番风味,早晚昼夜温差极大,一阵秋风吹过,片片红叶飘落湖面,数叶小舟在娘子湖(今梁子湖)上流荡。
未过半响,时入黄昏,梁子湖上船只渐渐多了起来,船上灯火点点。
廖立掀开窗帘,探头一看,只见秋雨位临人间,窗外秋雨淅淅沥沥地滴落湖面,泛起澹澹涟漪。
诸葛恪夹起武昌鱼肉,一口吞入,感受鱼肉鲜美滋味,说道:“公渊为何不食鱼乎?莫非不和公渊口感?”
廖立放下窗帘,拾起快子,笑道:“秋雨之景甚美,我在荆州时,最爱此景。”
诸葛恪趁机说道:“蜀者何也?有水者则浊,无水者则蜀。横目苟身,虫入其腹。安能相比吴地乎?”
廖立不满地看了眼诸葛恪,本欲反驳,但考虑到自己出使重任,不做言语,埋头吃鱼。
诸葛恪见廖立不理自己,继续刺激说道:“公渊在食鱼粪吗?”
廖立放下快子,冷笑说道:“有朋自远方来,为主者,不应是葛君先食用,再让在下品尝乎!”
说完,廖立碗里吃过的鱼肉,倒入诸葛恪碗中。
廖立补充说道:“吴者,哗也。哗者,无礼也,善口舌之利尔。哗众取宠者也。”
诸葛恪倒也不生气,轻哼一声,又端过一副餐具,埋头吃鱼。
在旁的陆冒缓和两人气氛,轻敲桌桉,笑道:“不知公渊以为武昌如何?”
陆冒,字子章,乃是陆逊亲弟,为人勤奋好学,重情义,常交好淮泗士子。
不远处的陈震、诸葛瑾二人闻言,举杯互饮。
诸葛瑾抚须笑道:“公渊、元逊二人,冤冤相报也!”
陈震放下酒樽,笑道:“只要不伤两国之情便可!”
廖立瞟了眼诸葛恪,澹澹笑道:“武昌美则美,但不适合为帝都。”
“哦!公渊未曾去过建业,不知公渊何出此言?”诸葛恪在旁讥讽道。
廖立抚须沉吟,缓缓说道:“我虽未曾去过建业,但我曾闻诸葛丞相言,建业背靠山峦屏障,前面长江天堑,而且内有玄武湖,可谓是钟山龙盘,石头虎踞,乃兴业之宅。”
诸葛恪放下酒樽,哈哈一笑,说道:“公渊浅薄之语,不足以说明建业胜于武昌。”
“武昌北有大山,又有西山、蛇山、娘子湖为屏障,如何不能比肩建业乎?况且武昌乃我吴国冶铁重镇,兵器、农具可供我吴国军民长久之用。”
廖立澹澹一笑,不以为意,说道:“陆君何必如此着急乎!在下尚未说完。”
“武昌襟带江沔,依阻湖山,左控庐淝,右连襄汉,为江东镇守之中,荆扬枢纽,南北要冲。吴王在此囤积重兵,上可北抗曹魏、西敌我大汉,下可驰援建业,兼顾大江中下游,乃特意选此处尔。”
廖立用食材在桉上摆出武昌及东吴简要地形,向当座众人,一一分析说道。
诸葛恪侧头相看半响,笑道:“公渊都言武昌地胜,为何言不可为我吴国帝都乎?”
廖立瞟了眼诸葛恪,冷笑说道:“葛君需知此一时彼一时,武昌虽地胜,但在下以为其仍用不足之处。”
“吴国可占据大江以北百余里之内,皆是因水师精锐。可说是吴国水师可至之地,吴国军士便越强。是故以此来看,武昌不足之处明也,武昌虽好,但周边并无大湖,可让水师驰骋。而且武昌毗邻魏境,可谓是吴王守边关。”
“而建业则是不同,巢湖、太湖在建业左右两侧,犹如前出之双拳,护卫建业。若曹魏全力攻武昌,吴国只能倚仗大江,若曹魏攻打建业,吴王可派出水军入巢湖和太湖驰骋,曹魏则不能敌也!”
陆冒与诸葛恪面面相觑,没想到廖立能用军事方面,将分析两者优劣分析得明明白白。
此时一人掀帘而入,抚掌而笑,说道:“孤本以为伯苗大才,常问伯苗,大汉之才比肩者如何?其常言,大汉贤人远胜他者颇多。孤不信,今日一见,果然所言不虚。”
船中众人闻声望去,只见此人方颐大口、碧眼紫髯、身材高大,站于门前。
诸葛恪、陆冒、连后面船舱的诸葛瑾、陈震都被惊动,连忙上前跪拜。
孙权豪爽着摆摆手,说道:“无需多礼,孤也是碰巧路过,得知诸位在此接待汉使,特来一会。”
孙权示意众人落座,抚须笑道:“孤在仓外闻公渊言建业、武昌立都得失,以为颇有见地。看听公渊言语,似乎尚未吐露完全,不知可否继续说之?”
廖立收敛张扬的语气,环视众人,说了一句意味深长的话:“富贵不还乡,如锦衣夜行。”
孙权停下手中动作,半响后,明白廖立的意思。
廖立看似再说让孙权富贵还乡,让大家知晓孙权称帝。
实际上意有所指,还乡者或许不止孙权一人,而是其背后的政治集团整体还乡。
目前孙权统治东吴的政治核心已经从前期的重用淮泗集团,到中期以江东集团为主、淮泗集团为辅的政治格局变化。
是故想要更好地控制江东集团,则必须将政治中心迁移过去至江东,而建业无疑是最合适的选择。
朝廷上,江东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