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西二所各处丫头太监伺候有功的多领点米面,管理庄园出纳的管事们也辛苦了,四爷前几天特意提醒过,这月月俸翻倍,去回事处领。”
富察氏翻完最后一页账本往边上一递,轻纭躬身接过在上面划了几个圈传给下面小路子,复退到一旁立着。
李玉是弘历的贴身太监,近几日雍正身体不佳,弘历又侍疾,这差事就成了小路子负责。
小路子忙作揖道:“福晋放心,李玉师傅都已经交代给奴才要好好敲打他们。”
富察氏颔首了然,温声笑道:“路公公也辛苦了。”
闻言小路子垂着脑袋恭声道:“为四爷福晋办事,奴才不敢居功。”
“春寒料峭,银霜炭高氏妹妹那多加一成,四时的瓜果鱼肉供奉西腊轩里也可再添一成。”
小路子垂着脑袋连忙打了个千,揣着账本退下。
按例处理完自己手头上的事务,富察氏侧首令人熄灭了屋里几盏角落的宫灯,外面下的雨淅淅沥沥带着些雨后的清新又去了点光亮,显得整个房里昏黄晦暗。
春芳坐在下头更是看不清富察氏的神色,不过她也顾不得富察氏责怪了,站起身子出声。
“这天爷可真是不作美,好端端下起了雨。”
春芳又摸了摸肚里被确诊的小阿哥,看着外面天满脸惆怅道:“奴才的西腊轩窗户指定又往里渗水,将木头泡发了,只是委屈了奴才不打紧……肚子里的这个最近闹腾的紧。”
不论她如何做出语气谦恭小意卑微的模样,这话就委实说的不妥。
花宁瞧着这副小人得志的样子就呕的慌,绞着手绢忿忿的瞪着春芳,又瞄了眼旁边自己格格还坐在凳上小口喝着茶,一脸乖巧。
默了默,花宁垂下眼睑,心里默念我听不见。
“莫不是春芳姑娘嫌弃福晋没有尽职尽责。”湫灵将这姑娘二字咬的极重,提醒春芳别仗着肚里几斤肉就忘了自己身份。
富察氏面上神色无异,只是找了个太监去查探了一番,雨从鹅毛变成了豆粒般大小,太监才来回禀。
一屋子人就没动过。
春芳坐在下面暗扯着手绢,一张俏脸上红白交替,她可没让福晋真派人去看呀,不过想求个好处罢了。
西腊轩窗户的镶边木里确实是湿了要烂,不过去查勘的太监觉得有点奇怪,这不像是渗进去的雨水倒像是人为破坏的。
春芳挺着大肚子仍旧涂脂抹粉,如今穿的少只有肚子高高隆起,更是显得她如雨打浮萍般娇娇怯怯的,柔声回道:“奴才僭越,只是想先提出以免日后出了事故,春芳也想为福晋略尽绵薄。”
“既然僭越了那就守着本分,好生养胎是了,再说有四爷和我在,乾西二所亏待不了快出生小阿哥的。”富察氏用手敲击着桌面,对着春芳和善的笑道。
春芳只想谦逊下让自己有个台阶罢了,没料到富察氏如此不客气,顿时红赤着脸,没了话头。
贴身丫头扶起身时,用力掐着拧了拧泄愤。
仗着六七斤肉,作怪几个月了,福晋就算再柔顺温和也容不得冒犯,被掐的丫头暗地里啐了一口。
眼皮子浅的货。
高氏放下茶盏,看着外面雨势减轻,“羲和姐姐,飖儿有一主意不知妥不妥当。”
闻言富察氏转头望去,颔首道:“妹妹有何话,尽可说出来。”
“依飖儿的主意,不如让春芳搬去刚维缮好的袖珍轩。”
“一来春芳怀着四爷的长子,小阿哥是受不得苦的,二来那里的木头却都是营造司从西郊新砍的树干,粗壮耐腐,想必不会发生这种木头糜烂的情况。”
春芳见一向自视甚高的高氏给她说话,在富察氏思忖的时候连忙应声表示愿意,既然当事人也愿意富察氏便同意了春芳搬去袖珍轩。
春芳大张旗鼓要搬院子,后院里的事富察氏虽没详说弘历也多少清楚,这日去了富察氏的房里看着富察氏面上并没有什么不豫之色,还贴心的让人准备茶点。
房里丫头都有眼色的退了下去,弘历捏着富察氏的手柔声道:“羲和我知你是个贤惠的福晋,只春芳一事你也该拿出嫡福晋的气度。”
原本想着春芳是个好的,弘历还想着以后一定好好待她,即使不能有爱,亲情他还是愿意给的,他也不是那种负心人,只是春芳在怀了他的长子后,性子变得拈酸吃醋不说,整日里想和高氏杠,为人无理取闹更是让他寒心。
“四爷长子能早日生下来,妾身就尽到了做福晋的责任,她想换院子也不是大事。”富察氏忍住心头冒出的不适,吩咐人抬水。
富察氏不愿多说,弘历也没在问。
弘历坐在东侧间雾腾腾的木桶中,房间氤氲着,富察氏就拿着丝瓜瓤安静的给他搓洗后背。
“你怎想起让她去袖珍轩的?”弘历拿澡豆洗着前面,想起搬院子的事有些不明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