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的天,悬挂着烈阳,街上的力巴短褂汗衫,整个大地像蒸炉让人喘不过气来。
济南府历城城门楼,年轻甩着大辫子的,未到季节便有人吃着自家井里浸的瓜果降火气。
“嗳,历城传遍了,也就你们外乡人未听过,济南府知府都不敢招惹的人物,说是那个珠玉满地碎,金玉堆成堆,吓死鬼阎王,历城木子李的李家人有京中的背景。”
一个男子学子模样长袖善舞,卷起衣衫混在人堆里,很吃的开。
“你们没听说过吗?”年轻的咦了一声,指指城墙上的旗子,一副懂模样。
“嘁,地头蛇真当香饽饽吹嘘了,这种人见多了,冤大头给人背锅的我也见多不怪了。”年轻人本一递一声的白话着,听完楚卫的讽刺话,他像被一泼子冷水灌了头,看向马车上一群人的目光也不善起来。
“你们是哪里人氏?”
“我们就是简单的路过拜访。”福彭上前拉着楚卫,不能让他胡言乱语,陪笑道:“别介意他记性差,脑子不灵光,凡是地方上有名有姓的大人物他都记不清人名,您继续说吧。”
楚卫:“……”行吧。
他不知是不是感叹自己何时蠢到这个拿不出手的地步,竟罕见的没有和福彭说些辩驳。
旁边上年纪的老人斜眼打量一眼儿楚卫,笑道:“这毛病倒是少见。”
这时,杂沓的脚步声从城门口传来,历城守门侍卫笑着大开城门。
“前面的爷们都让开,让开,别耽误了我们家的急事儿。”
“哪家的这么气派。”黄河一路巡查过来,高斌都没这么张扬过,不是富商难道是地方官?
来首的是个八字胡男人,马蹄箭袖,骑得马上配着刀剑,穿着一身武将打扮,可弘历左右看着,着实不像当官的模样。
“就是咱们历城县李县令的弟弟,叫李石,当真是个茅坑的石头,牛气冲天整日里横得很,前些天还把一个低贱的妓女扶正了。”答话的人往地上呸了一声,嫌弃道。
“哎,李家人就好干些“吾梦中杀人”勾当,恋童手,掐姑娘小脸摸少妇屁股常有的事,管好自家姑娘媳妇吧。”另外一个人也跟着叹了口气。
两人一问一答起来,后来的那个人问:“旁的我清楚,这恋.童手是什么?富人家新出的玩意儿。”玩女人手……
“我奉劝各位一句,别去戳阎王爷的尾巴根儿,今儿要不打量你们外乡人面善,老头子不会多言。”
马车外面的声音越穿越远,直到弘历在也听不清,他深吸了一口气,阖上眼睛静静的坐着。
马上的福彭和楚卫互相看了对方一眼,瞬间就明白,主子爷这是真的往心里去了,看来京城暂时回不得了,两人心中默默为历城县令和他弟致哀。
主子爷是什么人,那可是皇亲贵胄,下一任储君,虽然在外是商人打扮,主子爷身份依然高贵,于是他们两人朝岳兴阿使使眼色,几人拐进了历城城门。
有了这个插曲,弘历打算先观察一下县城周围,再亮明身份。
待找到客栈时天色已经昏沉,一入住他们就被这客栈里混杂的气味给熏着了。
客栈在城西,分为上下两层楼,房间豆腐块一样整整齐齐的十几个房间紧挨着,明显隔音效果不好,隔壁房乒乒乓乓的怪叫。
虽说靠的是历城府衙地段好,不过住的也是些下里巴人,面黄肌瘦,一见他们穿着不知名华贵的衣衫就绕道,生怕得罪了贵人,绕是福彭也忍不住皱眉,用扇子遮住口鼻,“这里环境真是简陋。”
“灯豆大点儿,能看清大一点的东西,房间实在乏陈可善,四爷咱们换一间岂不更好。”他们一人一间房小心护卫着中间天字房的弘历。
“还是您因着白天的闲事生气了?”楚卫这话一说,弘历穿着白衣服房间里做完俯卧撑,用汗巾擦脸上热汗的手一顿。
弘历转头,看向楚卫,露出一个微笑:“没什么原因,人都是有劣根性的,这个人不过恶趣味做了过火点,我也没有必要因着气自己身子,只是人生总是有很多时候在做无用功,明知道天下的贪官是除不尽的,我还是遇到一个便想收拾。”
弘历很是坦诚,“总要了解下地方的,对我而言,早比晚好。”
“那您这次打算多呆几天,我去安排暗卫们守夜。”楚卫说完退下去准备,弘历点点头歇下。
第二天一行人应该是没睡好精神不佳,只勉强用了早饭,不过其他客栈的条件也好不到哪去,究其原因就是穷,如今看来朝中大臣所说,弘历想起十六叔庄亲王的情况,隐隐有着猜测。
休息空挡,楚卫手上抱着一个一二十斤的大白猫举高高,献宝似的笑道:“四爷你看,这白猫上面还有白布缠着,若不是这猫通体雪球白,我都没看出来。”
全身雪白,眼睛蓝色的白猫惬意舒服的躺在怀里打滚,它打了个哈欠两只小爪抓的人挠心挠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