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这消息,刚成婚没多久的方杜炳不由吓了一跳。
朝廷征四五万人,轮到哪一家都是灾祸,这是打仗,要人命的。
方秀儿脸上不动声色,心里也和方杜炳想的不差,平时和婆婆大嫂那几个难缠的妯娌相处她又不能表现出来,免得被人说嫁到她方家还有外心,因此这几天也是急的很。
所以当方杜炳说出想带她回娘家的时候,方秀儿是不敢相信的,不是不相信丈夫,而是不相信自家婆婆会让丈夫去掺和。
方杜炳看向方秀儿。
方秀儿没有回话,满脑子都是当年沈氏搂着她们姐弟三人,绝望又痛苦的眼神。
“夫君还是在家待着吧,我回去就好了。”其实轮不到他们三房上战场,只是大伯对她不错,方秀儿有点担心堂弟和大伯娘。
想到娘和嫂子的为人方杜炳颇为无奈,握着方秀儿的手,还是笑道:“你放心娘和嫂子不是不识大体的,昨天夜里还叮嘱我半天,你瞧还让咱们带了几口袋米面回去呢,她心里还是有你的。”
“就是刀子嘴豆腐心。”
—我儿,当初你可给娘承诺了定能给咱家生个孙子…
—她嫁进来没下半个蛋不说,还往外搭东西,就说军户人家这点不好,你不听。
—亏咱娘疼你,听听,咱小叔这是娶媳妇呢,还是娶亲家,整家子都要小叔操心。
新婚后几人私下里说话的场景历历在目,婆婆如今虽然满脸和气,也知绝不是那等好心人。
而李氏和刘氏……
她们两妯娌一直交好,对人不对事,向来排挤她军户出身又嫉妒有个对自己贴心又读书好的小弟,怎么会有她们一致为她说话一说?
听到丈夫的话,方秀儿顿觉可笑,静静地看着方杜炳。
收拾完床铺,见方秀儿已经躺上去了,比平时早了几个时辰,方杜炳挠了挠脑门,笑呵呵道:“别担心了,慢慢来,娘子困了就睡吧。”
婆婆虽然糟心,但夫君是个好的,床头的蜡烛容易不稳,她把烛台挪远了些,咬了咬唇道,
“今天...还不想那么快就睡。”
然而方杜炳却惊道,“娘子,那你躺床上是不舒服了,莫不是肚子又疼了,等着我去给你拿暖袋。”
说着急急要出去,方秀儿说不出话了,这一刻,她很想把面前这个男人的脑袋掰开,然而她揉了揉眉心,说着一把拉住方杜炳肩头,低声道,“今天不用它,你来。”
你来,这又是何物?他已经不是未经人事的少年了,好一会方杜炳突然反应过来,黑夜里悄悄红了脸,他不知道方秀儿以前认不认识他,自己这几年养的皮肤白嫩,小时候却是黑瘦黑瘦。
原因无他,这些都是他娘大肚子改嫁给死去继爹时候的事了。继母难当,于这个时代更是对女子苛刻。
他是老三,前头还有两个哥哥,毕竟大了知晓事,于是她娘虽是带着几倍嫁妆过来,家中却只得委屈亲子…图个名声,那自然坐胎的八个月也不得安稳,操持家务照顾孩子,在新包下的地里生完都没歇。
他出生后方老爹态度勉强,好在几个月后还是去衙门上了户籍,军户遗腹子的名头才没落到他身上。
故而虽然是男孩,却不受宠爱,加之身体又弱刚搬到村子里,第一天砍柴就被树叉猛得划伤,至今左眼皮还有一道浅浅的痕迹。
活在这样的家庭里,“你要勇敢。”没人给他说过,也就来路过的小姑娘愿意陪他说几句话,时日长了,方杜炳便学会了见谁都三分笑意,懂规矩,不逾矩,知道进退。
感受着方秀儿的气息,他暗想这时要是有人打断,他应该会哭吧。
“老三,老三快开门,”门外方大道,“吃完就睡了。”
“……”这嘴!
方秀儿推了一把他,方杜炳快要哭了。“来了来了,哥!”
“娘就这个样,该省的别省,你整天嘻嘻哈哈的,哪见过世态炎凉儿,都是亲家能帮就帮,不能让别人看轻了。”方大拍了拍方杜炳肩膀,掏出几块黑色的东西。
“哥,你这是……做什么。”
“这是紫檀木,还有几块铁,都是当年爹留的,大老粗一个我也不懂,让廖铁匠溶了应该能造把好兵器。”
“哪天和你媳妇去瞅瞅。”见他低头不语,方大掏出几钱银子,临走前沉声道,“娘也不容易,天塌了还有两个哥哥在,有什么事也多和家里人说说,可巧你嫂子嘴碎不然我还不知道呢。”
这天方杜炳赶早,带着方秀儿去拜访他哥说的马涝口的廖铁匠。
马涝口每逢三五便有市集赶,夫妻俩走了好几个时辰,终于到了市集,一到市集,便打听廖铁匠的住处。
好在逢集人多,廖老三是十里八方独一户,热情招呼他们给指路的不少。方杜炳夫妻俩累得够呛,来到了廖铁匠的铁匠铺,正巧门口有一小童正在抹桌子,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