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说曾有一位学识超群的考生不幸被安排坐在“臭号”考试,这倒霉虫连续几日被熏得神志不清,发挥失常落榜了不说,回家后还得了一场大病。故而在考生间流传这样一种说法,即科考时谁若是轮到了臭号,那一定是其平时败尽了人品或者祖上不积德才招致如此祸患。
陈桂福想起方承原无意间开的玩笑,靠在墙边一脸木然地挪了挪屁股。
方承原去完厕所回到号房,只见兵丁在甬道上往来行走,严密监视考生,如有移席、换卷、丢纸、说话、顾盼等情况,一经发现,即行查究。
他低下头跟着衙役,衙役打开号房,这时考棚大门关闭,只听公堂击云板声一出,顿时试场鸦雀无声只剩下考生不停翻题的抽气声和低低地哀嚎声。
云板一敲,号房便不能出去,只能待到中午吃饭,或巳时出考场前一小时。长桌案上有贴纸,上写天字八号二排。方承原坐在长条凳上拿起考卷,这试卷边缘用四条大红密封线画着,规定考生不能誊写超出边界。
共十页第一页是印好的封面,县考试卷不用专人誊录糊名,所以封面上只咔有个铃印号戳,写着几行几排考生姓名,仔细看下面还有一行小字,写着,“方承原,年十二岁,个小偏瘦,面白无须,曾祖二狗,祖父孝,父亲水,认保人周中。”
还有备用的一小部分软薄白纸,试题卷只有一份,所以考生可在此纸答题当做草稿,然后在转头誊抄在试题卷上。
考场内还没看清题便急着下笔破题,看了前句落后句的不少,这时传入方承原耳中的便有好几个因为粗心大意涂污试卷的考生。
因为靠的近的缘故,他听到对面考生啧啧了句,“就这临场能力,来日中举能疯。”
荀县令出一道时文。题目为“乃是人而可以不如鸟乎?诗云:穆穆文王。” 和一道试贴诗,题目为“冯妇攘臂下车。”
去厕所时荀县令还特意递了个鼓励的眼神,让方承原有点不明所以。是他一身红杉太骚了么?看清不止自己一个人穿了红色衣服,他松了口气,县令大人对他能有什么企图,一定是这些天绷得紧太多心了。
“大人,二小姐来了,说是给你备了午饭。”一道灵动的女声传来,考务室里荀县令听了,忙让女儿进来,这时候还远不到批考卷,师爷自然不会没眼力见,他应了声便出去给父女俩留下空间。
“父亲。”
荀县令笑着接过篮子,一边看女儿摆饭,一边悠悠说道,“襄儿,你也大了,为父想从本届优秀学子中为你挑一夫君,你可愿意?”
荀二姑娘手一顿,抬眸笃定道,“父亲这么说,定是有年轻才俊的人选了。”
“县试后再与你说。”荀县令微微沉吟,笑道,“这还要看看他的本事,与你是否有缘,不然为父可舍不得。”
制艺的题目,按规定只取自四书。考官任取四书的某一句或一段,跟着题目,接下去,正文自然就是考察学子们对该段经义各自的理解。
但内容有诸多限制,要根据宋代朱熹《四书集注》等书“代圣人立说”,若有与之不同的观点则无法通过考试。
更奇葩的是,文章的每个段落死守在固定的格式里面,连字数都有一定的限制,这就要求考生们逐字的考究。
据说上一届县考,便有考生中粗心大意,草稿纸上破题点题超出预料的沆瀣一气,结果就因为没计算好字,在卷上誊抄完超规定了字数,后悔也没有办法,只好草草做了大结。
明末著名学者顾炎武曾愤慨地说:“八股盛而《六经》微,十八房兴而二十一史废”。
郭沫若《洪波曲》也说:“要做出适合领导人们口胃的八股来,大家都已经感觉着头痛。”
尤其是起股、中股、后股、束股的部分要求严格对仗,类似骈文,书写难度甚高。
可见八股文有多么变态!若说与唐诗宋词元曲并提,大明八股绝对称得上最绝,逼死人的巅峰。
考生的实际见识和才学在八股文的要求下反而被忽略,可见在极压榨的情况下出彩的文章是多么难得。
天赋者少数,生活还是普通人居多,于是不少考生动脑筋,更有直接舍四书五经,专门钻研为应付考试的,李夫子心里就是这般想方承原这个心爱学生的,见他钻研一些“帖括”的八股文范文选刻 ,书舍买来的程文津津有味,忧心如焚的不行,似乎以为这个学生走了歪路子,掣肘了做文的灵气,却不想方承原只当八股文考取功名的敲门砖,学问不在深够用就好了。
县考自由且没有大考规矩多,一般共试五场,亦有试四场六七场的,本地主考官荀县令早早便定下折中五场。第一场为正场,第二场为初复,第三场为再复,第四、五场为连复。
每场考1天,黎明前点名入场,限当日交卷。
场终后,出长案,依名次先后录取,将其名单送县儒学署备案,方取得参加府试的资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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