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
沈知瑜难得被噎了一下，就在她想着用什么理由拒绝时，谢一寒又继续开口了，以一种他前所未有的掌控者的姿态。
“你要放弃研究吗？”
她立马回道：“不可能！”
“那你还是需要人做实验的，对吗？”
“对。”她点点头。
“实验有危险吗？”
“没有，其实就是有关梦境的实验，也许会勾出人深层的记忆，不管好的坏的。但我做实验也是要看人的，并不是每个人都合适。”
说完，她抬眼看了他，意思不言而喻。
“你拒绝我，是因为我不合适吗？”
沈知瑜也发现了，自己在跟着他的节奏走，但她不在意，只要能打消他的决定那最好。
“合不合适不是一两次实验能看出来的，需要时间，但我拒绝你不是因为这个。”
“因为我正好是你的患者。”
两句话衔接得无比顺畅。
他安静下来，明明看不见神情，却给人莫名的低沉落寞。
房间里开着暖气，内里穿了大衣的沈知瑜被闷得有些透不过气，窗边浅黄色的纱帘大开，窗外天空透着浅蓝的底色，清凌凌的。
房间里没安静多久，谢一寒低沉暗哑的声音混着隔壁重新哐哐的响动。
“刚刚，护士和我说，挂号之后也是可以退号的。”
“……对，没错。”她已经猜到他要说什么了。
“现在我要退号。”
沈知瑜说不出反对的话，谢一寒本就不是来找她看病的，如果他坚持要退号，她确实没道理拒绝。
“现在，我可以了吗？”
旁边玻璃壁面投射出他蜷缩在沙发里的身影，姿态可怜带着小心翼翼——
像一只脆弱却不曾停止抗争的兽。
她拒绝的话就此打住。
接下来的对话是怎么进行的，她后来回想起来都不甚清晰。
“可是…”，她不敢看向他，她在找，找能让对方，让自己知难而退的借口。
“现在不能在医院里做了，需要个地方，能让我长期观察你的睡眠，而且最好地方大一点，能放我的设备。”
见他没什么反应，可能是不太理解自己的意思，她急急忙忙再解释一句，“我家不行的，我是和父母一起住。”
“我家可以。”他打断她，尾音轻扬，身体向前倾，如果没有那片刘海挡住，大概此刻能看见他欣喜万分又带着祈求的眼神。
“我是一个人住的，你说的都可以。”
沈知瑜低下头，伸手拿起桌上的纸杯，喝了一小口——
嘶！真冷。冷到她鬼神神差地点了下头。
……
刘主任说她理智的同时共情能力还强，但她怕是只有共情能力强这一项吧？要不然是她的理智被狗吃了吗？
才会此时此刻出现在这里，和一个拢共见过两次面的男人一起。
谢一寒站在一扇镂空雕花的铁门前，从口袋里找出一串钥匙，没多少，就六七把。
他一把一把地试，试到第五把时——“咔哒”，门终于开了。
进入后是一块大概两三平米的玄关，靠墙处放着一个木质鞋柜，上面落满灰。
他一言不发地蹲下身，打开柜门，一股沉闷发霉的气味扑面而来。
他屏住呼吸，伸手进去的动作却陡然顿住，下一刻，僵硬地收回手，将柜门缓缓合上。
就这样，他蹲在地上，抬头看了沈知瑜一眼，两人目光在空中相撞，他很快又垂下头，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懊恼，“没有拖鞋……”
不止没拖鞋，里面空空如也，他早该想到的。
沈知瑜盯住他毛茸茸的发顶，上面带着点卷翘，她连连摆手。
“没关系的，你不介意我穿鞋进去就好。”
“嗯，”他站起身，还是拿出那串钥匙，“还有一扇门，你等等。”
这块玄关之后才是一扇厚重的红橡木门，而铁门斜对面还有一户人家，也是一样的铁门加玄关再加实木门的户型。
在同样试了几把钥匙才终于打开门之后，谢一寒变得越发沉默，周身气场肉眼可见的不安起来。
随着开门，客厅一股许久未见天日的霉味争先恐后地涌出，地面，墙面，家具都落了一层厚厚的灰。
谢一寒踌躇会儿，接着快速上前，穿过客厅，打开紧闭的阳台门。
霎时，新鲜的空气如潮涌，席卷各个角落，很快便将屋内的空气荡了个干净。
沈知瑜站在客厅沙发旁，手上一搭，摸了一手灰，环顾一圈，这里几乎没有任何居住过的痕迹，看起来就像精装房的最初样子。
她不由觉得奇怪，“这不是你家吗？怎么没人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