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湛秋在走廊里逗留了一会儿,听见里头小王正在跟褚海潮说话。
小王说得多,褚海潮应的少,声音听起来还很虚弱,但是说到于湛秋,海潮的声音总是带着喜气。
悄无声息的,她又退了出去,回住处去了。
周一早晨,在最大的报刊首页,领导的笔迹,写着几个大字:文化,思想,阶级,革命!
让年轻热血的一代人去砸烂一切禁锢住人们思想的枷锁,如果烙印刻骨,那就刮骨削肉,这片草原要推翻重来,就要靠星星之火,燎尽整个原野,从灰烬里生出全新的希望。
不出一周,整个都城人人自危,这回惶恐不安的人换了。
那些纠结该吃烤鸭还是烤肉的人乱了阵脚,能跑的想方设法跑路,能带走的丁零当啷的带走,带不走的要么想法子埋起来,要么砸烂毁坏。
平日里趾高气昂的公子哥,这会儿穿齐整些都要被批挨斗。
矫枉过正也不要紧,稳固胜利的果实,大于一切。
樊厂长原本想求见于湛秋,被人拦着,不敢硬闯,又想法子托人带话。
于湛秋的办公室,检举信,大字报,堆满了案头,她没时间看,正在挥洒泼墨,于文朝还有华家从上到下,一个不少。
前世原主被于文朝带到新家当牛做马,福没享受到,等于文朝被华清牵连一朝下方,原主罪没少受,跟着去艰苦的地方,吃尽了苦头,最后病死。
今生就让他们重复原来的轨迹吧!
就是比前世来的稍微早了些,早就早吧,早死早超生。
事态一天天严重,学校听课,工厂停工,樊厂长终于放弃,只收拾了一个小皮箱,连夜潜逃。
领导亲自任命于湛秋担任革委会一把手。
于湛秋前往领导办公室接受委任状,许久不见,领导头发白了许多,但是一直紧皱的眉头终于舒展开,眸光中有所有人都看不懂的深意。
“小于,这件事我就交给你们四个了。”
于湛秋接过委任状。
“感谢领导信任,定不辱命。”
领导第一次,拍拍于湛秋的肩膀。
“如果不能坚持我们的绝对领导权,所有的民众,自由,平等,都是飘浮在云朵之上的。
百姓不敢平等,我们就让他平等,特权想建立阶级,我们就打碎他们的膝盖骨。”
于湛秋默然。
领导以为于湛秋跟所有人一样,反对他的做法,站在书房的窗前,看着外面阳光明媚的世界,室内传出一声重重的叹息。
“小于,当年孙先生手段不强硬,乱了五十年,死了多少人,毁了多少家!我们强硬一些,用十年,二十年,行不行?”
于湛秋知道学校停学,工厂停工的事情,不知说什么好。
“我的大学老师冯教授,昨天来找我打探消息。”
那些鲜活的,年轻的生命,还不知道他们的前途就此腰斩,这片土地,也不知道他们的经济,工业,即将面临停滞不前,甚至倒退。
领导轻笑一声,翻云覆雨,尽在转手之间。
“小于,你看,这十几年来,学校培养的青年才俊,工厂制造的价值,最后都流向哪里?到底是谁在受益?若是不能完整的为我所用,倒不如连根拔起。
思想不受管教,那就不必有思想。我宁愿,等他们的下一代,从一张白纸开始,重新培养。
教育,得从娃娃抓起。”
原本于湛秋说资本是短视的,明知道长远看该怎么选,可就是舍不下眼前的利益,造成短视。
现在看,她也是短视的,唯有领导不同。
他知道人生苦短,区区数十载,争名夺利也好,建功立业也罢,都要尽快,要趁早。
可是他却愿意用下一代,他不一定能看得见的未来,下一盘大棋,哪怕身后惹来争议也无所谓。
正是这一代的血洗,才换来未来打小建立起来的爱国情怀。
“您说得对。”
于湛秋被领导的个人魅力折服,领导说什么,她都忍不住无条件服从。
她与另外三人分工,因为在粮食部,占据天然优势,于湛秋打算依旧分管经济。
因为物资的分配不均和短缺,领导已经开始推进计划经济,所有物资国家重新分配,按照需要和创造力,要困难,大家一起困难。
那几年自然灾害,地方百姓啃树皮草根,民资民主者觥筹交错的场景永远不复存在。
于湛秋手握幅员辽阔的地图。
“虽然战乱不休,可是民间能人异士绝对超出我们想象,计划经济只是对于宏观而言。
看看我们比邻的都是农业大国,小鸡不尿尿,各有各的道,我相信民间绝对有人能弄来粮食,流入黑市。”
荣部长抬眸。
“于部长有什么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