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十鸢起身,点头哈腰陪笑,挤出一副恭敬之态,“大哥,有位贵人托我办事。”
“原是个跑腿的。”司阍甩了甩衣袖,鱼十鸢这副模样颇为受用,“让你做甚了?”
“他让我把这个交给知县。”鱼十鸢从怀里随手一摸,是那枚木制的鱼符。
那司阍大抵也不是个识货的人,他接过来,装模做样在手心里掂了一掂,对她说了句,“等着。”便转身进了府。
不多时,他走出来,将鱼符递还给鱼十鸢,“知县授衣假③未归,你转告那位贵人,明日再来罢。”
“好,多谢大哥。”鱼十鸢点头接过,又是一阵陪笑。
待目送司阍身影离去,嘴角那抹笑顷刻化为乌有。
她低垂着脑袋,漫无目的在大街上闲逛,希望明日不要出茬子,不然李酌修可就真的要祭天了。
正是饭店,酒肆里阵阵菜香撩人,街边小摊腾腾热气上蒸,处处都是米香菜芗。
鱼十鸢揉了揉扁扁得肚子,暗暗吞下一口口水。相比于这一口果腹饭菜,她更加犯愁自己今晚去处。
“小丫头!”嘈杂的人群里,一道女声高昂,分外突兀。
鱼十鸢正埋头赶路,她要撑着天黑之前,寻一处安身之所,忽然胳膊上一紧,那道女声在背后响起,“你这小丫头,怎的叫你也不应!”
她回头,入眼是一个三十多岁的妇人,颧骨突出,发髻包发,单手抱着个奶娃娃,娃娃对上她的脸,憨憨一笑。
“做、做甚?”鱼十鸢暗暗收回手腕,一脸警惕,肚子却不合时宜叫了一声,她大窘,红霞片刻在脸颊烧开。
“没吃饭?”妇人明知故问。
“嗯。”鱼十鸢颔首,随后头垂得更低。
妇人戏谑一句,道:“瞧这可怜见的,随我来。”
她伸手去拉鱼十鸢,却被后者躲开,妇人困惑,“外乡人?”
鱼十鸢不明白她从哪里看出来,但还是诚实点头。
“嗐。”妇人撒开鱼十鸢手腕,“我是这条街上卖烤鸡的,我家那口子家里排老二,大伙都叫我陈二婶。”
先是点名了身份,她接着说:“我也是从小穷过来的,现在有了些小钱,最见不得别人苦难。凡事往来的乞儿,我多少也会接济些。”
“你既是外乡人,想来是逃难到此的罢。”陈二婶展了展鱼十鸢卷起的衣领,“走,随我回家里坐坐。”
鱼十鸢跟着陈二婶踏进一家铺子 ,油香混着肉醇扑鼻而来,烤架上正烤鸡焦红,表皮泛着油光。
“来来来,进来坐。”陈二婶撩起一扇布做的门,招呼鱼十鸢进屋里。
鱼十鸢局促坐到桌前,看着桌上摆着的饭菜,手指几乎要把衣服搓烂,她犹豫半天,开口:“陈二婶,我不是乞儿……”
她言下之意,是过了眼前困境,定会报答陈二婶。
陈二婶哪里知她心里想的什么,她以为鱼十鸢不好意思,把饭菜推近了几分,“快些吃,快些吃,甭客气。”
“多、多谢。”鱼十鸢当真饿极了,她埋头扒拉着饭,陈二婶见她不夹菜,又往她碗里塞了几筷子菜。
鱼十鸢鼻子一酸,感激地看了一眼陈二婶。
吃过饭,鱼十鸢把自己的境遇和陈二婶说了一番,最后,搓着衣角,有些不好意思道:“我、我想借宿一晚。”
陈二婶笑着答应,“行啊,小事儿。”眼睛压出几丝细纹,甚是和蔼。
第二日,鱼十鸢和陈二婶道别后,早早蹲到衙门前。
司阍狗眼看人低,品行也不靠谱。都到了黄昏之际,还没见到知县。
鱼十鸢蹙眉看着越来越暗的天色,心里急得不行,见司阍出来,她飞快迎上去,“大哥,贵人急着见知县啊。”
司阍耸耸肩,无奈道:“大人不回来,我也没法子啊!”
“这可怎么办才好啊。”鱼十鸢急得原地跺脚,等会儿天色完全黑下去,那山路就没法走了。
到时,就算知县回来,也得赶着明日去。光路程就半日,那时怕是为时已晚。
“那、那你们县令呢?”鱼十鸢灵机一动,大官不来,小官也是官,总能压百姓一头。
“县令倒是在,不过贵人不是寻知县么?”
“都可以,都可以,麻烦大人在帮我通报一声。”鱼十鸢点头哈腰,把怀里的鱼符递过去。
“哎呦。”谁知那司阍摇摇头,“县令吃坏了肚子,一阵一阵往茅厕跑,怕是力不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