己出去,就在这一块儿地方走一走,应该不会迷路。
于是,鱼十鸢翻出李酌修前几日还给她的一锭银子,怀着激动的心上了街。
前些时候随顾知韫一起上街,她怕顾知韫知道笑话自己没见过世面,愣是没敢多看多问,今日就她一人,定要好好逛逛,等回了家,把这些新鲜事都讲给鱼十然那小子,想到鱼十然吃惊的表情,鱼十鸢更加开心了。
听说太子的葬礼要按帝王驾崩之仪算,今日一瞧,果真满街萧条。
除了几家卖吃食的,上到青楼楚馆,下至香粉金店,通通歇业。
鱼十鸢吃着糖画,百无聊赖在街上瞎转悠。不但店铺歇业,街上连人都少见,偶然出现一个,也是行色匆匆。
她沿着大道走,忽然听到远处有唢呐声鸣,似为白事祭奠曲牌,鱼十鸢匆匆撇了眼自己身上的衣着,闪身躲到一间屋子后面。
虽说太子死,但对她这种平头百姓来说,并没有过多的悲恸,一来太子不曾为她家减税,二来她都不曾见过这人,本就是个无关紧要的的人。
所以她并未讲究着穿白衣,今日随手翻了一件青色缀竹襦裙,没蹭想碰到了太子大殓之后的灵柩。
不似寻常百姓,死后在堂的西阶掘一块地停柩,皇室之人,大殓过后,都要将灵柩运去宝德寺,由僧人诵经梵呗,以求往生。
鱼十鸢躲在墙后,支愣起耳朵去听声响。
随着唢呐声越来越近,隐隐约约的哭声也相继而来。
听闻太子多妃,这群女子没了依靠,可不是要痛哭流涕,这嘶吼里,大半是在歔欷自己不得意的命运。
毕竟过几日,那些没有为皇室开枝散叶的妃子,都要随太子下葬。
鱼十鸢忾然叹息,连手里的糖画都没了滋味。
她趴在墙前,微微探出一丝目光,好奇地打量着送葬之人。
纸钱恍若大片大片的雪花,不出片刻,纷纷扬扬铺满了街道。灵柩旁侧那个伏棺抽噎的女子,大概是太子妃。
她孕有一女,因不必陪葬。只是可惜夫死,往后的日子怕是不好过。
鱼十鸢又在人群中扫了扫,看到了李酌修。人人都湿哭干啼,尽可能的把动作放大,唯有他,挂着一行清泪,确是冷脸凝视。
他怎么这样痴傻。鱼十鸢暗暗吐槽,虽说太子与他有些恩怨,可是就如今这事态,他便是装,也要装出几分样子啊……
鱼十鸢正想着,只见李酌修忽然偏头,二人视线在空中撞个满怀。
不待李酌修有所回应,鱼十鸢飞快躲进了墙后。
适才那一吓,她连手中的糖画都掉了。鱼十鸢心疼地看了眼地上早已沾满灰的糖画,默默叹气。
幸好别人没有瞧到自己。鱼十鸢顺了顺乱跳的心口,没想到李酌修反应这么快,那他宫宴时还被人误伤……
哦,他是救自己来着。
鱼十鸢见送葬队伍走远,悄悄溜回了燕王府。
李酌修大概是又要忙一整日,鱼十鸢搁下手里的书,无以自遣地摆弄着桌子上的梅花。
顾知韫给她寻来的书她早已翻完,这几日又不见她影子,眼下闲的都快要发霉了。
左思右想,鱼十鸢忽然想起前些时候顾知韫买了些端花。
她说这烟花不会响,只会开花,鱼十鸢颇为好奇,便决定拿这端花瞧瞧。
翻了好一阵,才算找出来。她取来阳燧,连同端花一并拿到院子里。
可惜已经到了黄昏,加之今日的天灰蒙蒙一片,没太阳,那阳燧生不出火星。鱼十鸢垂头丧气地坐在台阶前。
“瞧什么呢?”
头顶响起低沉的声音,鱼十鸢抬头,瞧见一身白衣的李酌修。
不是白日的丧衣,是一身月牙色的圆领广袖长袍。
李酌修很少穿这样清淡的颜色,今日一见,却别有几分神姿,鱼十鸢望着他,一时忘了收回目光。
直到额前传来轻微疼痛,鱼十鸢才回神。
她揉着额头,瞋睖了一眼李酌修,他竟然给自己凿栗,自她及笄之后,阿娘都不会这样了。
李酌修坐到鱼十鸢身侧,顺着她方才的视线望了一眼,什么也没瞧到,便问:“想什么呢?”
“我在想……没了太阳,这阳燧要如何才能生出火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