巍巍绥宫,覆压百余里,春意阑珊,浮瓜沉李。
不知不觉,夏季就到了。陆丞相之罪,无人为其开口求情,加之皇后的事情,被判了斩监候。
陆家百年基业毁于一旦,夺爵去地,废为庶人,远逐锦都,世代无召不得归。
听说陈王李听芢保下了陆思琼,鱼十鸢大为诧异,没想到这二人还有交集。
“时予,陈王为何要这么做啊?”鱼十鸢抠着莲蓬,将绿衣拨去,递给李酌修一个莲子。
“因为……”李酌修一顿,将莲子放到嘴里,“我也不清楚。”
“又是什么秘辛。”鱼十鸢嘟囔一句,许久没听到李酌修的回应,也不知道他听到了没。
鱼十鸢有些生气,将手中的莲蓬砸到李酌修面前,语气哀怨道:“李时予,我来锦都快要半年了,一点收获都没有,回了村里,怎么和父老乡亲交代?”
“你且安心心来,等父皇将储君定下来,咱们就可以离开锦都。届时天高皇帝远,行事自不会受拘束。”李酌修捡起莲蓬,抠出莲子,讨好似得递给鱼十鸢。
“骗子。”鱼十鸢瞠了眼李酌修,没有接那莲子,而是继续道:“你官拜户部尚书,岂是说走就能走的?”
“等储君定下来,咱们就可以走了。”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鱼十鸢轻哼一声,接过莲子,“信你最后一次。”
话才落,就见木津走来,屈膝俯首道:“主子,太后病倒了。”
“病了?”李酌修不由蹙眉,太后也是陆氏人家,陆丞相这事儿,圣上有意瞒着太后,她的宫中,不该有一点风声啊。
于是李酌修问:“可是因为陆家的事情?”
“具体的属下也不清楚。”
李酌修点头,决定进宫走一遭。临走前,鱼十鸢坐在凳子上,眼巴巴瞧着他,眉目间的不满显而易见。
李酌修俯身蹲在鱼十鸢身前,将她的双手握紧手心,“再等等。”
“快些去罢。”鱼十鸢轻轻推了推李酌修,语气不由轻柔。
目送李酌修远去的背影,鱼十鸢默默叹了口气,再等等就再等等罢,左右储君这几日便能定下来,到时若不是李酌修还好,若是定了李酌修,她便自己回去。
……
“皇奶奶。”李酌修坐到太后的床沿上,见她华发苍白,脸上气色也不似往日红润,心底掀起一阵波澜。
母妃初入宫时,年岁尚小,日日想家。
后来太后听说了这事,便亲自去宽慰她,二人一来一往,就相熟了。
听奶妈说,母妃年轻时古灵精怪,人又生得漂亮,不光圣上疼爱,太后也喜欢得紧。可是后来舅舅出事,母妃怕自己的身份给他带来不利,便上吊自尽,希望父皇能将他送去地位显贵的后妃身前。
可父皇思念母妃成疾,硬是将他留在了身侧,自己亲自带。
年幼时李酌修不懂事,知道太后宫中有许多好吃的,便常来讨要,一来二去,太后也对他这个年幼丧母的孩子多了些怜悯,这么多年,除了皇后所出的大哥,太后最疼爱的,也就是他了。
他亦珍惜这少有的亲情,可是陆家之事,他不想过多参与。
“修儿啊,夏天到了,变天了啊……”李酌修任由太后执过自己的手,只见垂暮老人,泪眼婆娑,一遍又一遍说着变天了,再无他话。
李酌修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只能拍着她苍老的手背,温声道:“皇奶奶,近来日头晒,就在宫里歇着罢。”
不让她出去,是怕宫中之人的闲言碎语落到她老人家耳朵里,平生恼火。
“罢了罢了,今日种种,譬如今日生……”太后撒开李酌修的手,拉过被角,背对向李酌修,“你去罢,哀家乏了。”
李酌修出了寿康宫,望着灿灿日头,一时没有方向,偌大的路面四通八达,他却不知道要去哪里。
正漫无目的走着,忽然听到背后有人喊他:“燕王殿下,请留步。燕王……”
李酌修停住脚,缓缓回身,原是皇帝身边的内侍官。
他说父皇正寻自己,让去一趟乾安宫。
乾安宫中,李酌修抱着李序然,坐在凳子上,皇帝居于主位,一张案桌,堆满了奏折。
“那日工部检举了陆良运。”皇帝还伏案在桌前,没有抬头。
“朝廷上的事情,儿臣不想过多议论。”李酌修答,他既无心皇位,何须多此一言。
“哼。”皇帝一笑,搁下手中的笔,隔空点了点李酌修,“你这小子,精得很。”
“你那日护着礼部,可不是朝堂中事儿?如今怎的又没有心思了?”
“礼部是受儿臣牵连,自然要帮扶一二,况且,那日儿臣所言句句属实,既肯站出来,也是怕日后落人闲话。”李酌修不卑不亢,有理有据答道。
“父皇今日叫我来,可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