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
“你看,同样是卖烟酒。如果别人言语一声你再去,你还挣人钱,那是人家照顾你,你落不着一点好。现在你这么干,就叫作送人情了。单位的人不能不念你这份情,说你够朋友。”
“更何况这么多的烟酒,也不是一般人就能弄来的。你这一车东西就上千块,一分钱不挣就卖给了大伙儿。这是什么魄力,什么实力啊!谁能小瞧你,谁还敢小瞧你!”
“所以在别人眼里,你现在不但是个够意思的朋友。而且还是个有本事,很可能今后也会用的上的朋友。他们干嘛不对你们两口子好点呢?”
宁卫民的话再次让张士慧心里一震。
是啊,可不就是这个理儿嘛。
想当初,他在单位上班的时候,心态恰恰正如宁卫民描述的这样。
那个时候挣着工资,他最崇拜的就是那种到处吃得开,干什么都有办法的人。
如果像这样的人,能照应他一下或者对他亲近一点,对他就是莫大的荣幸。
他巴不得紧跟着人家,以效犬马之劳。
也正是因为这一点,在见识了宁卫民的手段之后,他才会全心全意的维护这份友情……
“至于最关键的,还在于你卖给大家这些便宜烟酒,好处不但是可以长期延续的,能普惠大众的,更是光明正大的。千万别小看这条,这条最重要。”
没容张士慧再多想下去,宁卫民紧跟着又给他阐明了最后的一条道理。
“要我说啊,那些过去拒绝你请客送礼,生怕惹麻烦明哲保身的人。他们其实心里也不是不想占便宜要好处。而是心存顾虑,有贼心没贼胆啊。”
“这种顾虑是多样化的。可不单是怕落人闲话,或者是惹出麻烦。他们也许还怕真收了你的礼,满足不了你的要求。或者是其他方面。”
“你不妨想想看,就管发劳保那老胡,做人本身就谨小慎微?蹭单位点手纸,从大食堂弄点咸菜回去,都得偷偷摸摸的,生怕别人说闲话。这样的人,你让他帮忙办点事,不送礼还有可能,真要许他好处,反倒能吓死他。直接就拒绝你,连听都不听你把话说完。”
“再看大食堂去年开始看库的老王,算是半拉实权派吧。守着食品库房,要弄什么好吃好喝没有?多少人巴结他,想找机会沾光。可老王人家完全拒绝腐蚀,立身清白极了。为什么?人家想的明白,还几年就退休了,弄这花活不值得啊。痛快一时,又何必呢?”
“哎,明白我说的什么意思了吧。可你办的这事就不一样了。这烟酒是人人有份的,好处也是大家均分的,你也没开口提什么条件。那不管老胡还是老王,谁也拒绝不了这种诱惑。”
“可什么叫拿人手短啊?只要今天他们沾了你的。你等哪天再跟他开口,他也就不那么好意思拒绝你了。至少能干不能干的,也得听你把话说完吧?”
“再说了,你只要不提什么非分要求。那冒点小风险,犯点小错误的事儿,他也没必要拒绝帮你啊。因为既然单位的人都欠你的,谁能说出个不字儿来?他只要把你名字一报出来,就是依仗。即便他真为帮你惹出麻烦,追究的人也就不好意思追究啦。”
“我甚至敢打这个保票,现在咱们的旅馆里,除了最上头的领导。一般的人,哪怕恨你入骨都不敢说你的坏话了。除非他傻,想招致众怒啊。”
“总之,一切都因为咱们是替天行道,杀富济贫,才会是这样的效果。像咱们这么干,不但能让发财,也能为咱们换来长久的人情,等于是给未来铺平了道路,还装上路灯。”
“我承认,不吃咱这套的人未必没有,可只要大多数人都吃这套,那不就够了?所以哥们儿,把你的心揣回你的肚子里,踏踏实实好好干吧。咱们的前面是一片坦途,是一条光明大道,得人心者得天下!我保证什么篓子也没有……”
而这最后的一番话,同样让张士慧感同身受,无法不认同。
因为谁还没有求过人,或者被人求的时候啊?
过去送礼的时候,他送去的东西人家不收,他还挺担心。
别人转过头求他办事,送他东西的时候。
他也为自己是否能帮上人家心里不安,发虚得不敢一口答应。
这就是底层人的心态啊。
想必老百姓,人人都差不多是同样想法。
没错,对普通人来说就怕犯错。
活得安生,没有心理负担才是最重要的。
是啊,一下子全想起来了。
可奇怪的却是……为什么?为什么?他现在倒对这种缩手缩小感觉感到陌生了?
还得让宁卫民提醒和启发才……
难道说现在……他已经不在是这样的人了吗?
想到自己曾经的样子,最困难的那些日子。
一种复杂难明,又隐隐欣喜的感受在张士慧心里滋生。
促使他不禁饱含感激的看了宁卫民一眼。
他当然知道自己的变化都是因谁而来的,更对这种无形变化感到欣慰和满足。
今天宁卫民跟他说的这些话,不但让他又领悟了一些新的道理,也让他加倍感念宁卫民的恩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