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头的千里乌骓马雄健无匹,皮毛油光发亮,通体深黑,如惊电般飞驰而来。后面跟着的五骑也是清一色的名品雪蹄青骢。
勋爵府邸前的道路被下人们清扫得很干净,骏马奔袭也未激起尘浪,只扬飞了许多下落的红叶。
好马自是脚程极快,踏云乌骓转眼间便至众人眼前。
群马扬蹄落定,竟是纷纷停在她们的马车旁,侯府的角门处。
关嬷嬷立于马车旁,没有立刻叫玉怜脂。
人生地不熟的坏处便是如此,她需得看看旁人反应,才好行事。
乌骓马背上的高大男子气势凛凛,腰背硬挺如松柏,利目薄唇,玉相清举,望之令人心生敬畏。
身上着赤色麒麟纹一品官服,腰蹀躞,冠固玉,一眼便能肯定是手握重权的武臣。
此刻他沉厉目光直射而来,关嬷嬷身边谢滨派来接应玉怜脂入府的下人,皆已一片静默,全部规规矩矩跪地行礼。
“请主子安——”
关嬷嬷心中咯噔一下,镇北侯府内成年健在的郎君有两位,谢滨当初在苏州城盘桓几年,与玉家经常来往,她是见过的,这位爷肯定不是。
那她们面前这位,毫无疑问就是侯府里说一不二的主子爷,镇北侯谢砚深。
老妇人连忙跟着身旁仆婢一同行礼,侯府下人们均屏息平气,不敢抬头,主人家没问话,他们自然不能先出声。
玉怜脂行船来京早有传讯,但谢屈今日正好有要事在身,不能来接。
大房主母高氏又是陈疴缠身,管大房的方姨娘是小妾,轻易不能出府门。
谢滨是庶出,官场上也不大得意,即使借了祖荫,如今也只是个不上不下的从四品,没什么实权,更别提对侯府有什么助力了。
他邀来的客人,难不成让王老太君这位诰命在身的嫡母或者镇北侯出面迎接?
关嬷嬷自问她们玉家可没有这个体面。
谢滨也明白这一点,便多遣派了些下人来接,约莫三十多人,以表重视。
其实本也没什么。
玉氏是商贾,身份不高,玉怜脂又是孤女,太好的待遇,也要不起。
谁知这么不凑巧,偏偏和镇北侯撞在一个时辰到府,跟着她们的下人都不是得脸的大丫鬟,没一个能撑得起场面的,只能留着她们自己应付。
谢砚深冷眼看着哗啦啦跪了一地的下人,里头还有生面孔,穿戴不似京畿之地的人士,角门旁边停着辆精巧马车。
他开口问道:“这是做甚?”
关嬷嬷深吸口气,定了定神,正要抬头回话。
车厢里忽地传来少女疑惑的问话声:“嬷嬷?”
声中夹带着丝丝吴侬软语的音调,并不突兀,反而甚是勾人。
那乌骓马上的男人瞬间被吸引到了马车这边,开口道:“马车上是何人?”
他音沉,带有断玉碎金之感。
关嬷嬷一扭头,急忙起身,步到马前俯首答道:“回侯爷的话,我家姑娘受谢屈大人相邀,来府中作客。”
谢砚深没有应她,只冷盯着马车。
他身后圆眼怒目相的蓝袍侍从则先一步下了马,大踏步走到关嬷嬷面前,道:
“既是镇北侯府的客人,就请下来见个礼吧!”
这侍从声量不小,玉怜脂在马车中自是也听到了,少女不可察地挑了挑细眉。
不想刚到这侯府,最先拜见的不是收留她的大房夫妇,而是这位传闻中铁腕专行的侯爷。
她理了裙摆,开口唤人:“嬷嬷。”
守在马车旁的关嬷嬷心领神会,小厮们抬了踏凳,候在马车旁。
小门“吱”地打开,绣帘掀起,少女白软纤细小手伸了出来,被老妇人稳稳扶住,身子探出,慢慢下了马车。
行动间可见其身姿袅娜,神色淡淡仿若姣花照水。
玉怜脂踩着小凳轻巧落了地,回身莲步轻移,到了乌骓马前,向马上男子行礼。
“给侯爷请安。民女初来乍到礼数不周,请侯爷勿要见怪。”少女嗓音犹泠滑润,胜过百灵。
谢砚深利落下了马,听见她问安也没有立刻回话,漠然打量着她,慢抚着手上戴着的虎骨镶玉扳指。
眼前这个瞧着娇滴滴的小娘子着实是好颜色。
软披风下的织金粉裙裹着娇娆身段,酥挺丰软,蛇腰曼曼。一双桃花眼尤为水灵,眼尾有一点小小美人红痣,白俏的鹅蛋脸滑腻可人,娇妍绝伦。
江南水乡多佳人,果真不假。
谢砚深位高权重,算是赏尽世间红颜,早已心如止水,可看见她,也不免有些惊艳。
只不过,投石入水只是一瞬的声响,而后又恢复了平静。
“起来吧。”他说。
听见男人发话,玉怜脂便缓缓起了身,醇谨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