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冒金星,偏偏急中生错,她越跑越乱,眼前一定才发现好像跑岔了路,遂急忙拐回去。
猛地一掉头,和几步开外冷视她的高大男人对上眼。
“啊!”她吓得一个刹不住,瞬间摔倒在地,右手擦在地上,疼得冒出泪花。
谢砚深皱着眉:“是你——”
“不是我不是我!”少女跌坐在地上,缩着身子,素白的双手快速举起一束梅花挡在脸前,想借此躲避男人的视线。
谢砚深看着她盗钟掩耳自欺欺人的模样,不知道为什么,原本微薄的怒意突然就烟消云散了。
他走上前,居高临下俯视她:“……起来。”
好半晌,玉怜脂把花束往下移动,小心翼翼地露出眼,含着泪看向上方的人。
“侯,深叔……”她委屈地叫他。
“我错了……”
谢砚深没有接话,还是重复原来那两个字:“起来。”
玉怜脂颓丧着把花束移开,刚想撑着手起身,结果不知道惯用的右手擦伤了,压在地上刚一用力,就疼得又跌了回去。
“呜……”她又坐回了地上,抱着右手哗啦啦流眼泪。
好疼,好疼啊。
谢砚深看着少女红了半边隐有血丝的手心,再转向她泪水涟涟的脸蛋,沉默了几秒。
玉怜脂似乎听见上方有浅浅的叹息声,然后眼前出现了一只大掌。
真的是大掌,很大,一只顶她两只了。
虽然她近距离见过一次,但还是不免惊叹。
武将用来弯弓杀敌的手布满旧疤、青筋,感觉一下就能把她捏碎。
谢砚深定定看着地上坐着的人,看她对着自己的手发愣,等他有些不耐地要再开第三回口的时候,她终于动了。
只见她战战兢兢地扯着臂弯里的帔帛一角,披在他的手上,然后左手遮在袖子下,随后才把手放进他的掌心。
放好之后仰起头,泪眼朦胧地看着他,缓缓冒出一个讨好的笑。
很乖巧,可怜又可爱。
一点都不像刚刚才偷听完长辈是非的样子。
谢砚深顿了顿,随后隔着两层厚罗,把她的手握在手心。
他还不能太用力,因为她的手就像块软豆腐,他要是用过了力气,恐怕她得疼得再摔回去。
稍一使力,她就像只轻飘飘的风筝,被扯了起来。
玉怜脂还抱着梅花,迅速低着头站好,垂头丧气,接受来自头顶的审视目光。
“你知错吗?”不知道过了多久,眼前的阎王爷终于发话了。
玉怜脂立刻点头如捣蒜,啪嗒啪嗒掉金豆子:“知错了知错了!我再也不偷听了……不是不是,我什么都没听见!深叔大人不记小人过,饶过我这一回吧?”
很显然,她知道被眼前的人抓住之后狡辩根本没有用。
“听到了多少?”他又问。
“不多不多,就听了一小会儿……”她连忙抬头表无辜,随后在男人冷冰冰的视线凝视下又缩着脖子默默低下头。
“为何要偷听?”他的声音很平静。
玉怜脂瑟缩了一下,小声说:“我,我走岔了路才会到那里去的,听见有人说话我就过去看看,是我坏了礼数,对不起……”
谢砚深垂下眼,往她泛血的掌心看了一眼,随后转身:“跟上。”
说罢大步朝某个方向走去。
玉怜脂不敢耽搁,连忙跟上去。
他身量那么高,而她不过到他肩头,他在前边走路,她就得在后头跑步,加上谢砚深习武,走起路来比寻常人还快许多,没一会儿她小跑都跟不上了,落了他一大截。
“深,深叔……您,你慢点儿……”她实在累得不行了,只得停下来靠着树。
她身子本来就弱,平日出门那是能坐车就坐车,能乘轿就乘轿,别说锻炼身体,光是多跑多走都能去她半条命。
刚刚偷听被发现慌忙逃跑已经让她气喘吁吁了,现在又跑了一阵,她简直是精疲力尽。
已经走出十几米的男人顿住脚步,转回身,眉头压着,站在原地没有动。
玉怜脂看着远处散发冷意的人,抱着花慢慢走过去。
“大夫说我要多静养,不能跑太快,对身子不好,不是我故意的……”好不容易挪到男人跟前,她才低着头小声喏喏叨叨。
谢砚深面无表情:“刚才偷听不是跑得很快?”
玉怜脂瞬间闭嘴了,只敢时不时瞄他一眼,但是说瞄也不准确,因为五次瞄里还夹杂着一下控诉的瞪。
看起来可怜,实则暗搓搓理不直气也壮。
谢砚深则不知道在想什么,垂在身侧的手动了动,眼中有些暗了下来。
两人站在原地僵持片刻,先屈服的是玉怜脂。
因为她的手真的很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