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升日落,滏河岸边的三位少年郎酒足饭饱后肆意的躺在草地上,望着头顶星空,听着耳边虫鸣,无比惬意。
顾毓棠望着头顶的苍穹率先开口,“你说咱们以后还能这样在一起喝酒吃烤鱼吗?”
“为什么不行啊?”羊辜佑扭头看向顾毓棠,“咱们往后的路还长,有的是时间。”
范北思用拇指拨开落在额头上的柳叶,一本正经的问道,“过几天咱们就要离开国子监去做官了,顾兄,羊兄,你们可有中想去的地方啊?”
从小就是读书种子,被家族寄予厚望的顾毓想了想,而后说道,“我想去定州。”
“嗯?”边上的两人同时坐了起来,两人眼神中都透露出一种不解的疑惑。
范北思晃了晃脑袋,他还以为自己是青梅酒喝多了,听错字了,“不是顾兄,你说什么?定州?”
“定州。”顾毓棠冲着他微微一笑,从他脸上的神情,范北思知道这小子没和他开玩笑。
“那定州牧宁延个什么人你没听人说吗?目无王法,不尊朝廷;滥杀无辜,肆意妄为,有如此一个大逆不道之徒在定州做州牧,你还要去定州?你这不是去找死吗?就你这唇红齿白又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去了定州指不定发生什么事呢。”范北思凝眉说道,能看出来,他很不希望顾毓棠去定州这个大火坑。
“正是如此,我才要去定州。”反观顾毓棠则是一副你说你的,我做我的欠揍神情,“那宁延如此骄横,想来定州百姓必然每天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有苦难言,有委屈不敢说,这一想就让人感到心痛,在我大奉国法森严之地,居然还有官府欺压百姓作威作福的地方,这是在赤裸裸的打国子监的脸,打朝廷的脸,我顾毓棠这辈子也不想着做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了,只要能帮助定州百姓拜托宁延的魔爪,就足够了。”
顾毓棠的一番话说完后,范北思露出敬重之色,这个时候的顾毓棠才有股少年意气风发的感觉,而不是那相公作态,被叫做范三郎的范北思没好气的说道,“就你一个人去定州,能掀起什么风浪,别说解救百姓了,到时候怕是连你自己都是自身难保。”
顾毓棠转身看着起身坐起的两人,深呼吸一口气,“定州百姓也是我大奉百姓,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每天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我愿意做这个第一人,哪怕我真的遭遇不测了,那也是为了百姓而死的,死的不亏。”
“呸呸呸,别说什么死不死的,咱们还年轻呢,哪能这么容易就死。”范北思故作嫌弃的说着道。
他们说话之时,平日里话多的羊辜佑却并未搭腔,只是神色认真的坐在地上听着二人相谈。
“不说我了,说说你吧,范兄,你有什么打算。”顾毓棠话锋一转,将这个沉重的话题终结,转身问道。
身形消瘦的少年微微扬起下巴,“我啊,我要留在殷都,我觉得以我的能力去大奉其他州郡显不出我的才华,我要留在殷都,留在太和殿,哪怕只是从一个小官做起,古人曾说,了却君王天下事,赢得生前身后名,只有留在了殷都,我才能了却君王事,为自己博得身后名,你不想做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可我想,丞相之位不仅仅是一个官位,更是文官这辈子的巅峰,我想穿上那赤红仙鹤牡丹袍,挥斥方遒,指点江山,留名丹青。”
顾毓棠听着范北思的话,哈哈大笑,并非嘲笑,而是爽朗敬佩的笑,范北思读了一辈子书,进国子监那天起他就说他要成为受万人敬仰的大官,如今这话从他嘴里说出来,并不让人意外。
“羊兄,你怎么不说话啊,你打算去哪啊?”范北思看着边上发呆的羊辜佑,轻轻推了推他,好奇问道。
羊辜佑微微摇头,感慨道,“我爹娘非得让我读书,我读了,也满足了他们的心愿,来到了国子监,可是出了国子监要去哪,我还真没想好,但是只要是能为百姓做点实事,其实哪里都无所谓。”
“你就不怕夫子让你去定州那刀山火海的地方啊?”范北思抬头问道。
羊辜佑没有着急回答,而是看顾毓棠,抬眼问道,“顾相公,你去过定州吗?”
顾毓棠头摇的跟个拨浪鼓一样,“没有。”
“那范三郎你是去过了?”羊辜佑转身看身后的范北思。
范北思也是摇了摇头,“我也没去过,我问你话呢,这和我两去没去过定州有什么关系啊?”
羊辜佑眼角低垂,左腿屈膝撑地,左手搭载左膝上,笑着说道,“不是,两位,你们没去过定州怎么知道那定州就一定是刀山火海呢?你们怎么就觉得那宁延一定是个无恶不作,为非作歹的奸佞之臣呢?怎么就说那里百姓一定是水深火热呢?”
范北思目瞪口呆,似乎是没想到羊辜佑回这么反问他们,久久回神后说道,“去年定州杀了那么多的官员,就连朝廷派出去的周大人都被宁延打了一顿,更别说连苍同城城门都没进去的黄大人了,这可都是明摆着的事实啊,难不成还有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