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
“病人瞳孔散大,角膜反射消失,对光反射消失,心跳停止,于零点五十八分宣布死亡……”
“诶!病人家属不要冲动!”
蔚蔚两只手死死地抓着病床的护栏,身后一股推搡却让她一阵踉跄,悬在眼睑处的一颗泪珠被甩落了下来。
蔚长安身上的白布便晕染开了一滩水渍。
她冷静得不成样子,仿佛是有一段无形的屏障安置在她的身后,隔开了那个充满争执声的世界。
主治医生又跟蔚蔚交代了些什么,似乎是病人遗体后续的一系列安排,蔚蔚听后也只是点头,随即转身向着嘈杂处走去。
顶着一头酒红色毛糙卷发的女人与病房内的护士们撕扯在一起,空气中消毒水的味道与女人身上的龙涎香纠缠弥漫,蔚蔚的鼻腔黏膜隐约觉得有些刺痛。
见到蔚蔚朝着自己的方向走来,女人将护士围成的人墙猛然推开,径直冲着蔚蔚跑了过去。
“你爸就这么走了,这病折磨了他这么久,可遭了不少的罪啊……”
女人看似声嘶力竭,但眉眼之中却无半分悲伤。
她微躬着身,似乎在极力掩饰着即将伪装不下去的悲伤,手指同时还在摸索着蔚蔚的衣角,试图抓紧它,仿佛这样就能够掌控住自己面前的这个人。
而就在她的手指即将攀附上去的那个瞬间,蔚蔚后撤步了一下。
支撑点荡然无存,女人一个踉跄,有些难以置信地抬起了头。
却正好对上了蔚蔚冰冷似刃的眼神。
“蓉姨,您年纪也不小了,在这些事情上不需要您来大动干戈。”蔚蔚说出的话看似关心,可一字一句的温度都降至冰点,“我爸走了,您的身体可不能再拖垮了,您说对吧?”
懿蓉跟了蔚长安二十多年,什么好赖话都听到过。
听见蔚蔚这藏了刀子的话,懿蓉下意识揪心,只是还没来得及开口解释,就再次被蔚蔚堵了回去。
“你还站在一边干什么?这么晚了,还不赶紧把蓉姨带回家好好休息着?”
被点了名的蔚衡懿浑身一哆嗦,一个二十岁出头的小伙子,眼神之中却是躲躲闪闪的慌张。
他不敢与蔚蔚对视,自知在医院里闹事本就是理亏,便也没多说什么,拉着还想再纠缠片刻的懿蓉离开了病房。
这场病房内的短暂闹剧,以懿蓉和蔚衡懿母子俩的离开而落幕。
方才与懿蓉争执的护士也走上前来,“刚才病人在抢救的时候她就一直想要闯进去,但我们医院规定只允许亲属一人陪观。我们也只是履行职责,没想到会闹成这个样子。”
像是身上的束缚在一瞬间松绑,蔚蔚整个人都松弛下来,丝毫没有了刚才的强势。
“我理解,这是你们的工作。”
她长叹一口气后,看向微微隆起的白布。
“我父亲的遗体,就麻烦你们帮忙安排火化了。”
-
初秋的夜霜是最寒彻肉骨的。
蔚蔚紧裹着自己的羊绒大衣踏入家门的那一刻,墙上的钟表指针刚刚越过数字三。
家中仅有的暖意瞬间席卷了蔚蔚全身,她顺手将大衣脱掉,整个疲惫的身躯失重般地倒在了沙发上。
又是凌晨三点回的家。
已经数不清这是多少个凌晨未眠的夜了。
后知后觉的寒意像孤独潮水般慢慢袭来,蔚蔚蜷缩在沙发上,眼神空洞无助地凝视着房间中的黑暗。
亲人离去的痛苦就像淅淅沥沥的小雨,潮湿缠绕在心头,不可离去。
眼眶逐渐噙满潮湿,蔚蔚紧闭双眼深呼吸了好久,才没让濒临崩溃的情绪彻底瓦解。
她趿着拖鞋挪到了书房,在桌边一堆摞得整齐的文件下抽出了一个黑色皮夹。
借着书房台灯微弱的黄色幽光,纸上抬头的几个大字勉强能够看得清楚。
那是【财产转让书】,也是蔚长安生前留下的唯一一份遗嘱。
台灯的光亮被熄灭,蔚蔚抱着这份沉甸甸的转让书走出了书房,转身步入客厅的黑暗。
集团那边不能缺人管理,就算是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蔚蔚也需要及时调整好所有的情绪和状态。
明早她会联系公证人员,将最后的资料全部处理完毕,正式接手这个蔚长安奋斗了一辈子的心血。
蔚蔚重新瘫回沙发中,说不清这是解脱还是枷锁,只是这种突然失去的感觉,仿佛又让她回到了二十多年前的那天。
月光轻飘飘的,似雾似绸。
-
蔚蓝科技集团的员工们做梦也没有想到,短短几天时间里,集团上下竟然能发生这么多戏剧性的事情。
先是老总裁夫人带着二公子浩浩荡荡地闯进集团,说什么都要进到总裁办公室里面去。
秘书老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