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曦没有说话，直起身定定看了对方良久，终究是长叹一口气，旧事重提。
“放我出宫吧。”
胤禛面上一僵笑容收敛，整个人喜怒难测，他沉声问：“为什么又提这个？因为我要去见年妃？”
若曦摇头：“我……只是想看看外面的天空了。”
“那等天气暖些我可以让十三带你出去转转，或许你心情会好一点。”
“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若曦垂眸。
胤禛冷冷凝视她，妄想通过压迫让对面的人收回那些话，但对面的人也在深宫沉沉浮浮十几年，她不想被人探寻的心事没人能感觉到，即使是最亲密的爱人也不行。
她能感觉到胤禛对她的爱意，这份爱能持续多久？她现在也的确很特殊，但她又能特殊到什么时候？
她不想也不屑于被困在深宫中，去赌一个男人，还是古代封建男人的真心，然后做着“日日盼君至，夜夜思君不见君”的梦，和无数女人分享自己的爱人并且争风吃醋勾心斗角，祈求某一天他突然的垂怜。
想想她一开始为什么会穿越，因为发现了男朋友劈腿，所以才会吵架、受到电击，最终出现车祸。
当时都无法忍受的事情为什么现在能忍受，因为他是皇帝？因为他身不由己？因为他爱她？
别开玩笑了，这些都只不过是给自己找的借口，承认吧张晓，你已经逐渐被这个封建时代同化了。
她如同突然觉醒一般在心中无情嘲笑着另一个期期艾艾祈求爱情包裹的自己。
马尔泰若曦是一个需要权衡利害来做出取舍的人，但张晓不是，就像一颗形状不规则的石头落入湖泊，被湍急的水流磨平棱角变成了一颗鹅卵石，但它的核心依旧是石头，被改变的也只是外表。
之前十几年大家都叫她若曦，她也就一直认为自己是马尔泰若曦，直到那天听到了熟悉的名字，她才发觉，自己没有忘记那个名字，她也打从心底里渴望着能再有一个人叫她一声张晓。
若曦有家人有朋友，张晓也有啊，回想她这些年来所做的事，到底是名为张晓的现代白领穿越古代挣扎求生，还是名为马尔泰若曦的古代女子拥有了属于现代人张晓的记忆呢？
不知不觉间她已经很少想起有关于现代的事情了，可时至今日她才发现，那是她的锚点，它让她的灵魂孤独却独立，让她有不为世俗沉沦的魄力，她的膝盖学会了下跪，但她的心没有。
没有人说话，空气中弥漫着令人窒息的死寂，直到其中一人开口。
“朕不许。”
胤禛脸色阴沉拂袖而去，一场对话就此不欢而散，若曦只是默默躺回床上闭目养神。
之后若曦好像默认了一般不再提及此事，任凭时间流逝，直至一个月后的某一天，她在与四爷一同用膳的时候，突然咳得声嘶力竭，手帕上沾满了血。
胤禛惊慌失措地召来太医为若曦诊疗，得到的却依旧是“忧思过重，心怀恐惧”这个答案。
“忧思过重，心怀恐惧！朕就在你身边你到底在忧思什么！恐惧什么！”胤禛勃然大怒一把举起茶壶想要摔碎，最后又只是重重地锤在桌案，五指紧紧攥住茶壶指尖用力到发白。
“四爷。”若曦将手搭在胤禛的手背上，将他的手指从茶壶上取下轻轻握住，拉着对方坐在自己旁边。
“我已经时日无多了，留在宫中也没有意义，不如让我在最后的时间里多做一些自己想做的事，好吗？”她温声靠在胤禛肩膀。
“你这么多年都熬过来了……为什么……”他此时声音哽咽，泪水弥漫眼眶，平时冰冷严肃的脸庞扭曲成一团，决计称不上好看，却是言溢于表的痛苦悲伤：“为什么啊……”
若曦没有答话，只是扶过对方的头让其搭在自己的肩膀，一只手与对方紧紧相握，另一只手轻拍对方后背，遮住眼底悲伤与算计交织的眼神。
“朕给你三个月时间，让十三带你去你想去的地方，三个月之后……不管你在哪里，都必须给我回到这里！回到朕的身边！”
胤禛紧紧抱住若曦，最后又缓缓松开了手，将头扭到一边，不想让对方看到他现在的样子，声音沙哑：“你先出去吧，让朕一个人静一静。”
若曦没说什么，看了他许久许久，起身默默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