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十分有力,轻而易举地将她从地上抱起来。
“那我们去哪?”
颜龄韵收住眼泪,目不转睛地盯着他,夜色漆黑,他又戴着口罩和鸭舌帽,脸都看不清。
“去我住的地方,不远。”
颜令昀抱着她往小路深处走,到了尽头又拐进一条更漆黑的巷子。
这条巷子两侧是一排排低矮的楼房,大概只有三四层高,年代久远,常年没有修缮,随处可见的破败,恍惚间仿佛走进了贫民窟一样。
寒风在深巷里穿梭,发出阵阵诡异的呜咽声。
颜龄韵不知道,在这豪华的景华酒店身后,还有这么破旧的小楼房。
当下她没有心思顾及周围的环境,仍目不转睛地盯着颜令昀。
灰色的鸭舌帽十分陈旧,边缘有些开裂。颜龄韵再细看他这一身衣着,大概因为长年累月反反复复地洗,衣服已经褪色。
颜龄韵心里泛起一阵酸涩,这些年他肯定过得很不好。
“哥哥,我能自己走。”
“马上就到了。”颜令昀见她眼眶泛红,压抑着起伏的情绪,平静地说,“你不要哭。”
颜龄韵不再说话,脑袋轻轻依偎在他肩上,她将视线投向前方茫茫黑夜,尽管不知道将去哪里,可是这一刻,她却觉得踏实了。
过了一会儿,颜令昀抱着她拐进一栋小楼房,他径直上了二楼,到门口才将她放下。
这种小楼房一层只有两户,两户门相对,中间是楼梯。
颜令昀掏出钥匙,先打开外面斑驳的铁门,另外一把钥匙往泛黄的木门锁孔插入一转,这才进了屋。
一进门,颜龄韵便闻到一股潮湿的木头味道,好像有什么东西发霉了。
再看环境,弹丸之地,灯泡光线晦暗,整个房间估计只有二十平。
里头一张桌子一张椅子,桌椅都掉漆了,桌椅旁就是一张老旧的木床,有条床腿还用另外一根木头加固着。
地上不是瓷砖,而是红色的方块土砖,颜龄韵第一次见,洗得干净发亮。
视野所及,便是全部。
颜龄韵吃惊地看着周围一切,心里惶然,她永远想象不到,颜令昀会住在这种地方。
她原本以为和张怀柔的日子已经过得十分清苦,但看颜令昀住的地方,她的心渐渐生疼。
颜令昀早就习以为常,进门后随手开灯,将钥匙往桌上一掼,从桌下翻出一瓶红药水。
一回头,见颜龄韵神色凄然,立马移开视线。
“不脏,坐下,我看看你的脚。”
屋里虽然到处破旧,但却都洗得干干净净。
颜龄韵怔怔地坐下去,满腹酸胀快要溢出来。
他们一家人在南济的别墅里生活了二十几年,最后房子交出去抵债。离开南济之后,因为经济问题,她和妈妈不得不栖身于古城区破旧的老房子里。
从前她的心里落差已经足够大了,可是没想到颜令昀竟住在这种地方。
颜令昀从小就特别爱干净,他住惯了舒适整洁的大房子,这种环境对他来说,简直是人间地狱。
原来不如意的生活,比自己一直以来所能想象的体会的还要可怕。
一时之间她心里受到极大的震荡,一阵又一阵的恐慌冒出来,像一张迅速结起来的网,将她紧紧束缚。
颜令昀好像将一切视若罔闻,他已经蹲下来,像从前一样握起她的脚踝。
“哥哥,我没事,刚刚骗了你。”
颜龄韵心底无比压抑,声音已经有些哽咽。她深深地吸了口气,无助地望着蹲在面前的颜令昀,眼眶发烫发红。
“哥哥,我想看看你。”
颜令昀蹲在地上没动,静默了片刻,她伸手小心翼翼地摘下他的鸭舌帽。
摘下帽子的瞬间,颜龄韵心底发颤,她控制着情绪,手指颤颤巍巍地揭下颜令昀的口罩。
一张双颊凹陷清瘦的脸,黝黑又憔悴,额上脸颊留有一两道浅浅的疤痕,隐在黢黑的皮肤之下。
颜令昀整张脸唯一还有几分像从前的,只有那双眼睛。
他的眼睛看久了依然清澈明亮,目光炯炯,却也隐着冷冽与黯然。
颜龄韵心里激起更大的震荡,一颗心好像被人牢牢揪住,连带着呼吸也深重了几分。
落魄、沧桑、颓然……所有这些词放在颜令昀身上都不为过。
哥哥怎么会变成这样?
短短几年,他究竟经历了什么?
形销骨立,风度不再。
颜龄韵已经震惊惶恐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曾经的颜令昀,凭借颜值和能力碾压众人,是学校无人可及的风云人物,从前的英俊清朗在眼前一幕幕闪过,却忽然变得模糊。
霎时,晶莹的泪珠难以控制地往下掉,她再也忍受不住地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