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火剑看似无懈可击,但或许是因为白骨的法力还不够深厚,故这一剑远远没有发挥出其实际威力。沈淑即使闪躲不及,正面相迎也不无不可。
正当沈淑准备硬抗下这一剑时,却见一白衣人突然出现,从旁侧化去了这一击。
来人正是谢必安。
画皮一击不中,反而受了反噬,没忍住“嘶”了一声。
但他仍是不肯露怯的,冷笑道:“方才在外头还没瞧仔细,怎么,如今地府这样清闲,我这小人物还要堂堂白无常出手么?”
谢必安冷着脸没有答话,只祭出了哭丧棒。
画皮先前已经和沈淑交手许久,耗费了不少精力,更不要说他此时对上的,是地府阴帅白无常。
他是不愿意就这样放弃的,可事情往往不会尽遂人意,不过片刻,画皮就落了下风,频频被谢必安的哭丧棒击中,白骨上黑痕遍布。他狼狈地躲避着,仅剩的右眼冥火在不停明灭闪烁。
他咬着后槽牙,心中极为不甘,不甘自己生前一塌糊涂,也不甘死后又要落到如今这个地步。
他一边应对着谢必安的攻击,一边朝沈淑那边挥去一掌。沈淑先前同画皮打得也不轻松,谢必安的到来给了她喘息的时间,正抓紧时间调息。谁也没想到画皮会来这一手,猝不及防之下,沈淑险些未能躲开,而谢必安也因为这突发状况而动作慢了一拍。
就是这一瞬的功夫,画皮趁机取下了他右眼中的冥火。
沈淑暗道不好。
于画皮而言,眼中冥火即其生命本源。若冥火存一,那他无论受了多重的伤,哪怕是致命伤,也能凭借本源之力慢慢恢复。反之,若冥火皆灭,那么伤即为伤,死即为死,且时间一长,魂飞魄散将是其唯一的结局。
可同时,冥火也是画皮孤注一掷的最终武器。
谢必安也知其中利害,停下来退至沈淑身前。他们不知这画皮究竟想做什么,只好暂且按兵不动。
画皮漫不经心把玩着他的冥火,见状,嗤笑一声:“怎么,怕了?”
这时,他身上有灵光一闪,竟是由白骨化成了寻常人的模样。
披了人.皮的白骨双颊凹陷、形销骨立,并不比白骨好到哪里去。他双目紧闭,眼下有两行血泪,当是他自取冥火所致。之前的焦黑伤痕,眼下尽数化为一道道深可见骨的血痕,遍布其身。
这样子不同于先前他们在府门外看到的“卫谨”,却又与卫谨有七分相似。
画皮皱着眉头,抖了抖身上那件沾血外袍的衣摆,神情颇有几分不满,接着竟然分了一缕冥火出来,化了一件新的外袍换上。
他这才看向沈淑和谢必安,一派端方君子的模样,笑着说:“正式介绍一下,我名卫谦,是——。”
慕雨歇之前一直候在门外,此刻听屋中没有了动静,心中正是忐忑,犹豫半晌方决心进来查看。没想到一进来就看见如此情形,她不由瞪大了眼眸,惊道:“怎么会是你?!”
“卫谨的哥哥。”
两道声音重合在一起,卫谦向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微微侧首,辨认了一会儿,方问:“可是弟妹?”
雨歇倏地飘至卫谦身前,揪住他的衣襟,整个人没了理智:“你……是你?”她厉声质问着,可话语中更多的却是难以置信,“他可是你的亲弟,你怎么敢……你怎么能……”
如果鬼还能流泪,想必此刻,她已是声嘶力竭,泪流满面了。
卫谦扬扬眉,似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话,道:“许久未见,弟妹还是这样天真。”
慕雨歇晃了一下,声音颤抖地问:“卫谨呢?”
许多人,在明知一个事情的结果时,却总是要不死心地再问一问,纵使这样会把最后一点希望磨灭,也要问。
心在问题出口之前就已经提了起来,然后在问的时候跳如擂鼓。等待的时刻最为漫长,满脑子盘旋着那个渴望听到的回答,久而久之,似乎耳边也响起了这个声音。
殊不知,希望越大,失望越大。看别人的事时,这八个字有多分明,轮到自己时,就有多模糊。
卫谦掂了掂手中的冥火,慢条斯理地反问:“弟妹说呢?”
沈淑瞬间反应了过来——这卫谦,竟用半数本源之力来存着卫谨的皮!
话音刚落,卫谦已经披上了卫谨的皮。
被画皮鬼夺来的人.皮,多无法保存长久,可是卫谨这张,在本源之力的影响下,却仍旧保持着其最初的样子。
卫谦不说不动,静静伫立在那儿的样子,倒真同卫谨有几分神似,无怪连慕雨歇也无法断定,她夫君的皮囊下藏着的竟是另个一人。
其实卫谦比卫谨俊秀,卫谨的相貌看起来只是平平,但他为人清端,气质儒雅,任是谁见了都要觉得舒服,容貌反而是其次。
但这气质是卫谨的,不是卫谦的。卫谦披了他弟弟的皮,却无论如何都成不了卫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