漱羽踏上返回人间的法阵,落地时却感觉不对。
已近傍晚,四周一片昏暗,耳中可闻清脆的虫鸣。她正身处齐腰深的杂草,显然这里是个荒山。
走时明明将阵定在了府院中,怎么会移了位置?
她正在疑惑,鼻翼轻嗅两下:有淡淡血腥气。
不对,这不是她画的传送法阵,这是一个伏妖阵。
她凝神分辨,自己所处的位置,正是伏妖阵的阵眼,这阵法寥寥几笔,却劲道凌厉,布阵的人显然不简单。
漱羽扬了扬眉:是个人才,比如今凡界一众沽名钓誉糊弄事的炼师强多了。
这念头一闪而过不及多想,以神君此时的身份,妙龄女子孤身一人出现在荒山野岭,定要惹人怀疑。虽说被发现了也不是没办法脱身,但她懒得费那个功夫,还是尽早离开为上。
毕竟捉妖什么的,与她也无关。
移行的法诀捏了一半,耳边突然听到低微的呼救声。
“……神君……救我……”
漱羽动作一顿:难道是在喊我?
暮色愈发浓重,只能依稀分辨高处的山峰和树影,她施展极目,凝神一望,十步外一株大树下,似有一团暗影。
她朝那暗影靠近。发现是个小丫头,看上去也就十三四岁的样子,鬓边挂着三枚相叠的银铃垂在耳际,圆脸圆眼,樱桃小口,长得十分讨喜。
只是那双眼此刻透着惊恐,大颗的泪珠拢在眼眶中,将落未落。
“是你喊我?”
“……是,神君……救救我吧……”
神君对眼前人的痛苦恍若未闻,语气冷淡:“你认得我?”
“我……乃燃洲鸟灵,神君之名……在我家乡无人不知。”
漱羽皱起眉头,往她身后看去。
枯枝杂草中,分明掩藏着什么东西,尺寸巨大。
她抬了抬手指,一阵风掀开面前少女肩部虚拢的轻纱,空气中的血腥味愈发浓重了。只见少女宽袖之下,露出了一对折断的翅膀,依稀可辨原本榄黄的羽毛,已被鲜血染成了暗赭色。
少女扭头看向自己折断的翅膀,神色愈发痛苦:“……这阵法好生厉害,我一靠近这拂霄山,便感到一股巨大的吸力,将我拉入了这里……”
漱羽回头往远处的山道看了一眼,语气淡淡:“这阵法的确有点东西,你运气不好,修炼了这么久,倒要前功尽弃了。”
她看出这鸟灵的真身和道行,修炼已近千年,若不是遇上这事,再服食几剂金丹,离成仙的门槛也不远了。
不过,这阵法既捕到了她,也虚耗了法力,真正要捕的妖怪,便成了漏网之鱼了。
一时竟不知,是为那布阵之人惋惜,还是为面前这重伤受困的鸟灵可怜。
漱羽蹲下身子,看进那鸟灵因元气大伤正在发散的瞳孔:“你叫什么名字?”
“禀……神官,我叫……银耳。”
她伸出手,按在银耳的后背。银耳顿觉痛感减缓了不少。
漱羽缓缓道:“银耳,你的元丹受损严重,眼下有两条路,一是我助你脱了这阵法之困,往后如何求生,你需自求多福。”
银耳嘴唇发白。四周已经伸手不见五指,她受伤严重,纵使脱了困,自己灵力流失,本相已现,若是被人发觉,也难免被当作妖怪。人类痛恨妖异,到时必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她发出粗重的喘息:“……那、第二条路是?”
漱羽的声音带着凉意:“我了结了你,免了你后面的痛苦。”
银耳浑身发抖,她的灵力被汩汩流出的鲜血不断带离身体,此时只觉得刺骨的冷。她在濒死之际看到天际的金光,发现是传说中的息翮神君时心头一阵狂喜,此时头脑回归冷静,已经被绝望代替。
她其实知道的,神仙在凡界也不能妄施仙术,更何况他们本就奉信众生有命,今日自己遭遇便是命中注定,神君怎么可能为了无关的自己破了规矩,擅改他人命数?
银耳挤出了个苦笑,气息微弱地道:“……那就有劳神君,赏我个痛快吧。”
银耳的抉择似乎并未出乎漱羽的意料,漱羽点了点头:“聪明丫头。”
说罢从腕上摘下了一只羽毛状的手环。
若是初来人界那会,一身神力尚在,救个落难的鸟灵费不了什么功夫。如今的她施一次法都要好久才能恢复,刚从玄都法阵过来,一路蹉跎身上的灵力耗了大半,仙药什么的也不在身边,实在有心无力。
她有些欣赏银耳果断干脆的性子,虽然并未告诉她:若是果断求死,自己能送她尽快入了轮回,尸解后成仙也并非没有可能,勉强求生实在没有必要。
漱羽低声说了句:“凝神。”将手环扣在手心,便要摧力。
银耳紧闭的双眼突然睁开,声音打着颤唤了一声:“神君。”
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