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耳吃了一惊,那童子只看了她一眼,就察觉了她本相。他虽穿着人类衣服,一张小圆脸上遍布雪白毛发,手脚上也俱是绒毛,两只圆眼中透着精明,竟是生了一副猴相。
星摇兴奋不已,转头对漱羽道:“神君从哪里得来的小丫头?哈哈!这下我有人作伴了!”
说罢也不待银耳反应,上前一把握住了银耳的手腕。银耳愣了愣,一时没顾得上挣脱,星摇闭上了眼,眼珠却在眼皮下飞速地转着。
“唔……你叫银耳,母族是燃洲上的相思雀——哎老大,和你沾着亲呢!”
星摇扬眉看向漱羽,而漱羽半阖着眼,并不理会他的人来疯。
他不以为忤,转头看着银耳,下一秒又是一脸的惋惜:“小丫头运气不好,苦苦修炼了九百多年,却遇上这等倒霉事情……”
银耳听到他这么说,想到自己遭遇,忍不住又红了眼眶。
星摇的思维却跳跃得快,扭头看向漱羽,没大没小地道:“老大!你又没忍住救人了,你平常怎么教训我的?”他模仿漱羽冷漠语气,“——人各有命,莫要干涉……”
漱羽掀了掀眼皮:“这丫头遇见我,就是她的命。”
星摇撇了撇嘴,转头对着银耳道:“小丫头,你接下来怎么打算?”
银耳被星摇提醒,方才意识到这一路过来,还未曾拜谢神君的救命之恩,当下对着漱羽一头跪倒:“多谢神君出手相救,我这条命已是您的了。从今往后,银耳任您驱使!”
漱羽垂了眼,看着银耳:“我要你的命没什么用。只是如今你已在凡人面前与我一同落了相,一时半会倒也不能让你走。你且等一等,等我此间事了,咱们各奔东西便是。”
银耳擦了擦眼眶,点头道:“是!”
“我在凡界的名字叫姜羽,是太常寺卿姜怀谷的独女,你以后的身份便是我身边的丫头。我也不爱抛头露面凑热闹,需要你和我一同出面的场合也不会太多,你只谨记一条,非特殊情况不要擅用法术。其他的事情,让星摇慢慢给你交待吧。”
“明白。”
“星摇,馥灵丸拿一颗来给这丫头。”
星摇应了,从怀中取出一枚泛着紫光的丹丸,递到银耳面前。
“小银耳,把这个吃了。你也算因祸得福,往后跟着老大,是吃不了亏了!”
银耳捧着这千金难求的仙药,心情如在梦中。几个时辰前,她还在绝望中等着神君为自己了结生命,何曾能想到此刻神君居然愿意收留自己,还赐给自己疗伤复元的神药。
吞下仙丹,喜极而泣哭出了声。
漱羽看着银耳哇哇大哭,嘴角轻扯:“星摇是我座下的童子,负责看管经史典籍,通晓三界之内所有生灵死灵的过往,但他还没那个能力预知未来——丫头,你明白么?”
银耳止了哭,愣愣地摇头,眼泪鼻涕还挂在脸上,显然还未领会神君这话的含义。
漱羽淡淡道:“他说你因祸得福,跟着我吃不了亏,这话你听听就好。凡事莫向外求,靠自己才是出路,”说罢严厉看了星摇一眼,“你也记住。”
银耳尚在回味中,一旁星摇讪讪地道:“记住了记住了……”又低声对一旁的银耳,“放心,真有什么事,老大不会不管你的——哎老大,方才听到你和姜老爷说起,咱们快要回天界了么?”
漱羽往后略靠,闭了闭眼:“还差最后一位。接引完就回去了。”
星摇面露喜色:“终于看到曙光了!唉,不过这凡界待久了,突然要离开,还有些舍不得……”
“呵,听你的语气,倒是志在必得。”
星摇捋了捋下巴上的白须,一副小老头样:“那还有什么难的么?老大您司掌玄都吏事这么多年,接引凡人这事本就驾轻就熟了。上次接引石固,不也是一切顺利?”
他想到什么,低声嘟囔了句:“——只要您自己不钻牛角尖就行。”
漱羽瞥他一眼,语气毫无波澜:“这四千年委屈星摇仙官跟我在凡界吃苦受罪。”
星摇急忙陪着笑:“哪里的话!跟着您咱们从来也没吃过苦受过罪啊~”
“好了,我休息会。你去带着银耳熟悉熟悉吧。”
星摇连连点头,拽上银耳出了门,水晶琉璃门在他们身后合上,神君已经在卧榻上阖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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捱日观。
玉简三步并作两步跨过最后几级台阶,登上了九清台。
台上人舞剑不停,上下翻飞,已经成了一道虚影。
“师父!”
栾白石停了下来。方才剑舞得急,此刻喘息却丝毫不乱,立于高台中央,若非风吹起他两侧须发,倒似一座冷峻的石像。
他的身上有一种奇特的矛盾感,动时轻盈矫健,十足的少年姿态,可一旦静下来,那双眼中不知怎会有看透世事的老成。玉简入门晚,也好奇问过其他师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