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做得很好。”
杜司衣稍稍松了口气。
杭尚服入宫二十多年,又掌管尚服局十余年,无人不信服她。废帝在位时,宫中女官如履薄冰,一个不慎就要受横行宫苑的刘党诸人磋磨。新君即位后,杭尚服上书为这些女官陈情,今上仁慈,允六尚放了一大批女官出宫。现今的女官,多是如她这般在去年新采选进来的官家女。即便杭尚服待她们都很耐心和气,到底是六尚老臣,她不敢轻慢。
杭尚服又道:“以后柳相再有与废帝相关的请托,我若不在,你也如今日这般应下便是。若是其他人,就仍是先来知会我一声。”
“是。”
“行了,没什么事的话,正巧刚刚取回了新制的冕服,你同我一同送去罢。”
杜司衣忙整了仪容,与杭尚服一并,带上捧着冕服的宫人出了尚服局。
崇和宫在宣元殿后,宁安宫前,为常日听朝视事之所。西侧的明徵殿则是当今的书房,与华贵庄严的宣元殿相比,素净清简了许多,别有一番雅致。新朝初立,诸事繁杂,新君干脆将寝殿也设在了此处。
拂清池漾开碧色水波,走过白玉石砌的九转石桥,崇和宫的赤色宫墙便自菁菁草木后现出。行至明徵殿前,只见横垣下栽着几棵木兰,此时正值花期,素色的花缀满了枝,似层层叠叠压在墙头的云,映得其后丛丛竹枝青翠葱茏。草木的清苦味道夹杂着极淡的花香,如丝丝缕缕的雾,将这一方刺眼日光罩得柔和了几分。
殿外当值的是梁全礼的徒弟小顺子,见到尚服局的人,躬身笑道:“两位大人且先等一等,现在容医丞正在里头为陛下请脉,小的先请示一番。”
杭尚服道:“有劳顺公公。”
小顺子入殿不过须臾,便出来请她们进去。一行人过了殿门,候在外间的梁全礼迎上前,引她们入殿。
殿内安静,行动间只听到规律的脚步声和裙摆曳地的细微动静。窗上薄纱将澄净阳光筛成碎金般的线,一点点地铺满整个大殿。
银龛上卧着一尾小小银龙,口中徐徐吐出清淡香气。御案上摞着一沓沓奏议文书,笔架上搁着的笔墨迹未干,润得笔尖莹莹。一侧的独座上摆了口小巧的青花缠枝莲纹样的瓷缸,水面几片碗口大的莲叶及含苞待放的睡莲,模样恬静安适。
容玖正巧走出东侧的听泉阁,与梁全礼等人打了个照面:“梁公公,杭大人。”
“容大人。”杭尚服回礼,见容玖看着杜司衣纠结,笑,“这是尚服局的杜司衣。”又跟杜司衣示意,“这是太医署的容医丞。”
“杜大人好。”
杜司衣忙福身。
梁全礼笑眯眯道:“容大人不用了晚膳再走?”
“不了,我今晚还有些事情,下次再来尝尚食局的好菜。”容玖笑道,又有点好奇地看向杭尚服身后捧着物什的一溜宫人,“这是陛下的冕服?”
“是预备祭宗庙用的十二章冕服。”
“不愧是尚服局的手艺,当真华美精致。”容玖赞叹。
“容大人过誉,不过是尚服局的分内之事。”
“可祭宗庙不是在八月么,怎做得这样早?”
杭尚服笑道:“已经慢了。去年陛下的冕服,是临着登基前几日连夜赶工做的一身,远看勉强能圆过去,实际却远远不合规制。但陛下勤俭,这许长时间以来,宫中节礼的诸多事宜都一切从简,制冕服一事也是直到半年前,才得了陛下的允诺。”
“原来如此。”容玖又一拱手,“那某不耽搁诸位大人了,先行一步。”
“容大人慢走。”
回到守衡堂时,已是日暮时分。容玖用过晚饭沐浴更衣,一手提着药箱、一手抱着被裹得密不透风的小缸走到后门处,戌时六刻,准时听到了熟悉的马车轱辘声。
个子小小的车夫跳下马车,放下脚踏:“容先生。”
他戴着斗笠穿着粗衣,看不出年纪,开口却是嫩生生的童声——车夫原是个总角之龄的男童。
“霜降小兄弟。”
容玖上了车,一推门看见车中满满当当的大包小包,有点傻眼:“这些是?”
车内散开一股淡淡的糕点甜味,霜降吞了吞口水:“是要带给哥儿的东西。”
这也太多了些……
容玖不得不先挪出两个包裹,将小缸塞进原本的缺里,又用那两个包裹抵着小缸放好,确保小缸途中不会被碰倒,最后放心地才放下药箱坐好。
霜降摸出一个小瓶子给他。容玖拧开盖子闻了闻——是一种很奇异的香气,即便闻了这许多次,他也没琢磨出究竟用的什么制得此香。
闻了几息,容玖将瓶子还给霜降,和衣屈膝躺进车厢内为他备好的铺盖里。霜降关上车门,亦重新坐下,一振缰绳上了路。
晃晃悠悠的车厢内,容玖听着平稳而有规律的辘辘轮声,临近闭坊时辰的锣声,城门缓缓关上的模糊吱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