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她是这样“大喜”。
这样给满殿剔骨刀起的好名字。
“景承。”
苏聿的指尖停在“血浸袖”三字上。
“倘若我说,废帝苏寄的真身是个女子,你信或不信?”
闻言,景承未见惊诧,只平静驳道:“不太可能。”
他习惯性地在案上划了一道。
“每位皇子王孙出生,皆需上报宗□□,后由属官带着赏赐亲自上门,一为贺喜,二为确认。何况苏寄是信王嫡长,宗□□不会出这么大的差错。除非——”
他在方才那一道的末尾画了个圈。
“有人后来李代桃僵。”
景承抬眼:“你是不是在怀疑那位庭山妖,真身是假死的苏寄?抑或是假装苏寄的人?”
苏聿“嗯”了一声,将所有猜测一一道出,末了问他:“这样多的巧合,你会觉得还是巧合么?”
景承道:“你既有此问,前日又让我查这些来,自是早有答案,何必问我?”说着淡淡弯了下唇角,“何况掌刑狱者,向来不信巧合一说,所有种种,皆是图谋。”
苏聿笑笑,示意他继续讲。
景承重新划了一道:“苏寄幼时长在封地,入京次数屈指可数,因而当年京中应少有人识得他。倘若有人想假冒他取得皇位,在先帝病危、信王暗中将苏寄送入京中、刘荥扶持登基的这一个多月内,是动手的最好时机。”
“与孤所想不差。”苏聿颔首,“不过这其中还有一环。”
“什么?”
苏聿在景承手指停顿处也画了个圈:“裕德太后。
“立苏寄为帝,虽明面不显,但不可能只有刘党和信王的动作,定也有裕德太后的手笔。
“记得我先前与你提起的长仪么?”
景承点头。
“当年裕德太后之所以要收长仪为义女,暗含的缘由之一,是长仪与苏寄为姨表姊弟。若是长仪未来嫁得一位权贵势高的驸马,又或是直接嫁给苏寄,苏寄便能多几分助力。”
“言下之意是,裕德太后非但对此事知情,很可能还是重要的推手?”
“嗯,她兴许比任何人都乐见其事。”
“那便难说了。”景承思索,“太后不会不认得自己的亲孙子,在苏寄进宫前动手,暴露的危险性太大。”他慢慢划过苏寄画的圈,“太后是在顺康二年初春薨的,也或许是在那之后……那么替身之人就势必要在之前那一年,尽可能地留在苏寄身边,观察他的行走坐卧、言谈风度,好在之后能完全取而代之。是宫女,亦或是女官……”
眼见着景承又有越想越深、万事不管的势头,苏聿咳了一声,将他的思绪拉回眼前:“景承。”
“臣在。”
苏聿道:“今日所谈并非戏言,孤不晓得这些究竟确有其事,还只是一时脑热、牵强附会之想,所谓当局者迷,不外如是。
“所以孤才找你来。”
他拿起手边两块令牌递给景承:“孤想请你顺着方才所说的一切,彻查一番当年之事。宫中的藏书楼和六尚所在,你可自由出入,放手去查,有令牌在,不会有人拦你。
“前朝在位者,究竟是苏寄,还是假冒的苏寄,他做了什么,如何做到,又缘何那般行事——比起自己查,孤更信得过你。
“至于那个庭山妖——”
苏聿将指节搭在御案上轻叩。
“她是什么样的人,孤自己来看。”
景承称是,接过令牌。
苏聿又道:“要细查这些非一日能成,不必着急,眼下你先将盐船的案子了了,再考虑此事亦不晚。”
景承心领神会:“是。”
他抬眼看苏聿神色,迟疑了一下,斟酌开口:“——你若何时想喝酒了,我定当奉陪。”
苏聿听出他笨拙的安慰,不禁失笑:“好,你回府把好酒藏严些,要是让我找到了,别心疼就行。”
景承:“我从未心疼过酒。”
“那等凌央回京,你把那坛春堕酒拿出来?他前几日来的信里,还提及南边的酒都不及你府上藏的那些。”
“不成。”景承严肃,“按他那个喝法,是在糟蹋酒。”
似是生怕苏聿在回信中应诺,他又重复了一遍:“绝对不成。”
苏聿笑出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