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
宗弦闷哼,一半是疼,一半是被合身扑向她的苏聿撞的。苏聿一手抵住她的肩,一手死死抓着她心口前的半截刀刃,鲜血汩汩涌出,浸透他的掌心,顺着骨节与刀纹滴沥,砸向青石地面。
“不——”
玦娘红着眼撕心裂肺地尖叫一声,踉跄冲来,慌乱间却重重摔倒在地。景承亦被这变故惊住,立时疾呼:“容玖!”
容玖本一直躲在暗处以防万一,闻声赶紧冲出人群。待看清这血淋淋的一幕,他大惊失色,背上药箱飞奔过去。
浓郁的血腥味萦绕在身前,丝丝缕缕缠绕着,无声无息地扼住她的咽喉。宗弦困难地抬起脖颈,在剧痛中听到苏聿的心跳,和他的气息一样乱了章法,在耳中轰鸣。肩上的手紧紧抓着她,甚至微微打着颤,骨头清楚地烙出他指尖的形状。
她有一瞬息的失神,却立刻咬紧牙关,握着刀柄的手再次发力。
“——!”
匕首纹丝不动,硬生生被苏聿的血肉缠住。应该同她一样痛到了极致,他却依旧没松开半分。宗弦瞬间火冒三丈——他这是废了持剑执笔的右手也无所谓了么!额上青筋乱跳,她心下一横——
“……不要死。”
宗弦一怔。
但她已再度狠命撞上了刃尖,冰冷的刀破开心腑,连着苏聿的血没入了更深处。
匕首上与他相持的力道陡然一卸,苏聿瞳孔骤缩——
“宗弦!”
这是宗弦意识断开前听到的,最后的声音。
顷刻间,青烟升腾,荧光流散,上一刻还带有温热的躯体倏地在手中消失,结绿衣裳轻飘飘地垂下来,鲜血蜿蜒的匕首“当啷”落地。似有若无的檀香气息水波一样地荡开,顺着袅袅的烟雾浮沉。
晚了一步扑来的容玖摔坐在地,目怔神呆。
苏聿定定地看着指间空荡荡的衣裳。
血迹仍在蔓延,攀上衣袍交错的纹样,忍冬花逐渐开出妖异的颜色。
一片死寂。
许久,他缓缓挪开一片衣袖。“卟”的一声,一个木制偶人滚落出来。他俯身拾起,但见偶人的心口处,正好被剜出一道深深的刀痕。他手紧了一紧,刀痕内立刻涌入了血。
而两条街开外,一处破旧屋舍内,原本躺在榻上了无生气的宗弦猛一抽搐,猝尔睁开双目,绷直了被绑住的四肢,咬着软木的口中发出痛苦呜咽。离得最近的蓝玺率先摁住她,紧接着,慌里慌张收回术法的秋分寒露大雪也赶忙围上来,一人抱住手,一人按住脚,余一个寒露捧着药碗,手忙脚乱地将镇痛的药给宗弦灌了下去。
窗外云破月出,扶疏枝叶暗影幢幢。
苏聿站起身,银钩低垂,膝上的衣裳顺势滑落在地,素色衣摆的流泉上溅了极艳丽的血花,随着转身的动作旋开。
他缓步走到瘫坐在地的玦娘跟前,垂着头,将还滴着血的偶人递到她眼前,语气淡静:“这是什么?”
玦娘泣血涟如,捂着心口,完全没从方才的震骇中回过神来。见着苏聿手上的偶人,也只是木然看着,泪水如断了线的珠子般扑簌落下。
苏聿声音一沉:“说,怎么回事!”
“是……是‘灵栖’。”玦娘抽噎不止,断断续续道,“是偃术的一种……将灵体……从原身抽离,安到偶人上……”
苏聿眼神如深晦湖水:“这么说,她人还在庭山上?”
“不!”玦娘惶悚,“此术……用在生灵上,耗损颇大……凭小童们的能力,撑不了太长时间……原身……和灵体也不能相隔过远,否则——”
“她在城中?”
玦娘擦了擦泪:“至多不出方圆三里……”
“贺荣!”苏聿当机立断,“通知各处城门校尉,立刻封锁所有城门,盘查一应车马行人。明日起,各处城门戒严,严查所有出城之人。若有形迹可疑者,尤其蒙面或有面上有伤疤者,立刻扣下上报廷尉府。”
“臣遵旨!”领头的执金吾大声应道,就要带着众人退下。
“且慢,”苏聿略一沉吟,“倘若有手持铁杖的老媪,或无父母在侧、孤身上街的小儿,也一并多留心些。”
“是!”贺荣领命,转身扬手,兵士们立刻整齐划一地收刀入鞘,迅速撤出院内。
“景承,她的画像——”
“明日就能张贴出去。”景承会意。
苏聿颔首:“不必拘泥于画得相似,能有其形、逼她无法在京中露面即可。还有一老媪,是江湖上有名的铸剑师,此时定陪在她身侧。你未见过,让容玖描述与你,同样画一幅后命人暗中找寻,不要声张。”
“这些事待会再说,赶紧先把伤口处理了!”
容玖拿着伤药与细布跑来,见他的手依然血流不止,脑仁儿直疼:“寻常人家都知道千金之子戒垂堂,弦姑娘拿刀往木头身子扎,你却用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