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龄前辈。”
景承抬手见礼,直截了当道:“请前辈交出宗姑娘,莫为难晚辈。”
蓝玺呵声一笑:“若有本事,你便尽管来试。”
她听说此人已久,明明是循规蹈矩地考明法入仕的一介文官,偏有一身御风自如的上乘轻功,加之刀法超世绝俗,为人亦端正明义,于江湖中素有侠名。然他似无心精进武学,只心无旁骛地执掌刑狱判审。因而时至今日,她方初次见到景承。
虽说有预料到,然而真正和他对上,依然叫蓝玺感到棘手。不提其他,方才交手那几招,他顾忌着不伤人,至多用了六分力,但已足见功底深湛。
她微眯起眼,隔着面具端详景承。景承负手而立,俊秀文雅的面庞上不怒不急,目光沉静,却犹如审视般凝结在自己一行人身上。蓝玺暗想,若仅有她一人,她倒不惮于同他真刀真枪过上几招,最糟不过玉石俱焚。但眼下不是逞狠斗凶的时候,何况——
她瞥向大雪寒露,两人表情隐在面具之下,但紧攥发抖的双手已经说明了一切。她叹气,解下面具抛开,一振铁杖。
“宗姑娘。”
景承径自朝宗弦的方向走了一步,见铁杖立刻斜横至身前,便住了步伐:“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你此刻离开献京城,无药可医,无处可藏,照样命在旦夕。只要姑娘同在下走一趟廷尉府,在下愿以右臂担保,绝无人会伤害姑娘分毫,包括陛下。”
不待宗弦言语,大雪抢道:“景大人在城中设下天罗地网,把我们逼到这个地步,却说不愿害人,说出口谁人会信!”介于少年与小儿之间的嗓音清亮,细听之下又仿佛在发抖。
景承眉梢微抬,内心有一瞬间奇异的感觉,正要开口——
“景大人!”
方才被蓝玺摔飞的执金吾快步赶来,身后被打倒的兵士亦匆匆重新列队,与赶来的援兵一齐分从两侧包抄,隔开看热闹的百姓,将蓝玺等人再次团团围住。
“贺大人。”景承朝那将领颔首。
贺荣忍着身上未消散的疼痛道:“同这老媪说不明白事理,不必多费口舌,直接拿下即可,事后本将再自去向陛下请罪。”
景承:“且慢——”
“不如这样。”蓝玺打断二人。
她侧睨贺荣一眼,朝景承道:“早闻玉面阎罗之名,老身虽为铸匠,算不得甚高手,但今日既见,不讨教几招也说不过去。
“你若能夺下老身的铁杖,人随你们处置,否则,便不得再为难我等半分,这样如何?”
“此话当真?”贺荣立刻道。
景承眉心一皱:“不妥。”
但蓝玺已不等他多言,身形飘动直抢至景承身前。景承只觉劲风凌厉,仰面避开,便见那狼头险险自鼻尖前四五寸一掠而过。顷刻间袖影缭乱,铁杖刀鞘相击。贺荣眼前一花,听得围观百姓惊呼,定睛看去,两人已过了十来招。
景承明显不想奉陪,只守不攻,几次与铁杖擦身而过,却又如同飞鸟轻点水面般,倏忽荡开两步从容避开,反倒是他身后的兵士们被吓住,不自觉地往后退去。
蓝玺喝道:“还不出刀!”
景承不答,只一味格挡闪避。蓝玺“啧”了一声,猛地又加快了攻势,余光里见执金吾等人未朝大雪他们发难,略放下心来。只要他们顺着她比试的提议,不插手阻挠,她便只需专心对付景承,争取到的时间也就越——
“铛!”
景承蓦地拔刀出鞘,一旋手腕,白刃贴着狼头削出一片清鸣,竟直朝蓝玺咽喉推去。蓝玺大惊,不得不侧身躲开,同时握着铁杖斜弯急转,杖尾如剑,疾刺向景承几处大穴。景承步履轻捷,陡然滑出,左臂卷住铁杖后顺势一推,化开攻击,右边反手掷出佩刀。蓝玺铁杖被缠住,来不及收回格挡,偏头闪避的瞬间,内心大喊:“不好!”
但景承力道准狠,飞刀如电,“哧”地擦过蓝玺眼前,如一道青光刺向她身后站得直挺挺的宗弦。“唰”的一声,随着鬓间几根发丝被削断,面具系绳崩开,妖鬼面具应声落地。
景承目光一沉,果然。
贺荣大惊失色:“怎么回事!”
面具下一张吓得惨白、眼泪糊了满脸的妇人面庞,哪是甚庭山妖!
那妇人早已被眼前一切吓得魂飞魄散,却被大雪点了穴,动弹不得。此时见伪装败露,更是惊恐得瑟瑟发抖,只眼泪一个劲地往下淌。
景承走近那妇人,足尖一挑,地上的刀轻巧地在半空飞悬了几圈后被握回手中。他顺势反手用刀柄打向妇人肩下、腰间两处穴位,随即收刀入鞘。妇人腿一软,登时“扑通”摔跪在地。
“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啊!”
景承尚未发问,就听那妇人一把鼻涕一把泪,竹筒倒豆子般一气儿全交代了:“奴是被诓骗来的!那婆婆……那婆婆傍晚时找了奴来,道只要陪他们出城走一遭,便许两贯钱。奴、奴不认识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