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的机会。”
他的语气中,除却淡淡的嘲讽,还有一种缅怀的味道,一字一句都透露出对此人的熟悉。
温憬仪好奇道:“师兄认识他?既然是我皇祖父的亲弟弟,论年纪,他也是我们祖父辈的人物了吧。”
她只不过是试探性一问,也不抱期待宣晟能回答她。
谁知宣晟毫不犹豫回答道:“认识,他甚至是我的启蒙之师。”
温憬仪愕然看他,一是为宣晟的毫不保留,二是为他话中的内容。
“我能来云浦,还是得了他老人家的机缘。”宣晟深深看向烛光下她的娇靥,似叹似忆道。
她一直以为宣晟是师父师娘收养的孩子,不曾想另有曲折。
“盛德太子去世后,英王和平王成为唯二可以继承帝位的人选,他们都是平凡中庸之辈,做个守成之君可以,若论权术则多有不足。偏偏临清郡王对他父亲出家之事始终耿耿于怀,先帝深恐他驾崩后,临清郡王因旧仇不甘臣服,成为晏朝和新帝的心腹大患,于是才选择痛下杀手,斩草除根。”
“温勉在围杀中仓皇出逃,苟活了下来,却又为云浦山庄带来灭顶之灾。”
不知何故,宣晟又如忽然失了兴致,草草几句便将今夜这个惊心动魄的故事收尾。
温憬仪方才恍然,这番惊险迭生的故事竟是如此环环相扣,人与人的命运相互交织,无一人拥有选择生或死的权利。
除了她的皇祖父,那个高高举起屠刀的,始作俑者。
想到她与宣晟在小兰亭的高楼之上,她几次三番的追问,换来的是宣晟难言的沉默,温憬仪终于懂得了他那时的不忍。
她几次想开口,都不知从何说起,最终纠结着、无比艰难地说道:“所以……这就是师兄不肯告诉我真相的原因。你怕我不能接受皇祖父有如此残暴不仁的一面,也不能接受……我最亲、最挚爱的长辈互相残杀。”
宣晟默然。
“郡主,我已经将我最不能放下的事全盘托出了。对于郡主,我再无所保留。”
他放眼望来,眸深似海,眼神在烛光掩映下并不锋利,甚至有些许温和,可温憬仪却读懂了那深邃中蕴藏的质问——那么你呢?
不问,只倾诉。用看似真诚的叙述,令她一点点放下戒备。
温憬仪恍然大悟时,才发觉自己的处境是如此艰难。她若不肯倾诉心声,又如何对得起他这番赤诚?
一面为师父师娘之死而痛彻心扉,为皇祖父的毫不留情而深感难以面对,一面又发觉宣晟的用意之深,简直令她畏惧。
他竟然用这么长的一个故事,来编织了一个陷阱,引诱着无知无觉的她一步步走入。
只为要她敞开心扉,对他说出最不能说的秘密。
“不……我不能说。”温憬仪喃喃低语,咬牙摇头。
她惶惶然抬首,看向宣晟,盈盈如秋水的双眼之内满是哀哀乞求:“师兄,不要问我,不要逼我,我真的不能说。”
如果可以,温憬仪真想像在妙严寺内那般,矫揉做作一番,挤出几滴泪水,然后扑入宣晟怀内,说几句温言软语,就打消他的疑心与逼问。
可是,她知道宣晟已不会再给她这样的机会。
那时的他,愿意配合着她演出一番造作,可是眼下,他大费周章,岂会善罢甘休?
除了乞求,毫无办法。
温憬仪的瞳仁太过于清亮,黑白分明的眼眸里映着宣晟的身影,也映出他平静无波的面容。
他倏然后靠,斜斜倚在凭几上,姿态放松,神情淡然,带着几分风流的潇洒和随性的无谓,道:“郡主不能说,那不妨让臣来替郡主说。”
“郡主离京之前,没有与任何人来往道别,唯独派人往甘泉宫内送了一盒四皇子最爱吃的羊奶绿豆糕。”
此话一出,温憬仪即刻垂下眼眸,如一尊被扣了机关的凝固玉像,不动不言。
宣晟死死盯着她,继续道:“甘泉宫的主位昭仪丁氏,在成为英王侧妃前,曾经是东宫的选侍。也就是说,她曾侍奉过先盛德太子。”
她紧紧收缩的手指几乎要把膝上裙摆抓破。
近了,近了,他距离真相,也不过一步之遥。
温憬仪心跳如擂鼓,耳膜边是心脏次次落下的重音,几乎令她听不清宣晟在说什么。
“今日晚饭前,你不是问我在看什么吗。”说着,宣晟将一封泛黄的信笺推到了温憬仪面前。
纸张划过桌面发出“唰”的声响,打破了僵持的寂静。
温憬仪终于抬起了令她感到无比沉重的脑袋,迟钝地看向宣晟,不明何意。
宣晟用下巴点了点桌上的纸张,示意她自己看。
顺着他的指示,温憬仪看向陈旧信纸上的字迹。
银钩铁画的每一笔,是她再熟悉不过的字体,写下这封信的人,亦曾把着她幼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