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卫们见主公发怒,手上微微用力,便将令狐小镜压着跪下去,令狐小镜骤然经这样的变故,一时间懵了,死活不肯跪下。他腰上受力,脚下一个踉跄几乎要栽倒。
令狐丹昔惊了一下,猛地伸手托住令狐小镜肩膀,沉声道:“站好。”
接着又转头训斥侍卫:“谁让你欺负他了,我这里不是大理寺的公堂,我要人家跪我做什么!”
他言毕便矜骄的坐在椅子上微微闭着眼睛听人议论。
他年岁不大,模样也是十足的少年气,加上贵公子做派,人家难免当他是个五谷不分的贵人,看他不耐烦的假寐,以为他不耐烦这些琐事,便肆无忌惮的议论起来。
祖坟上种植松柏,是寓意先人的恩德的,更是祈求子孙后代的福祉,这是万分要紧的事。
大过年的去砍人家祖坟上的柏树,这得多大仇啊这!
瞧这年轻人长得标标致致的,怎么干起这般歹毒的事!
令狐丹昔用心听了一会儿,等众人的观点发挥了差不多了,他大约也将京城人的习俗听了个七七八八。
这才问令狐小镜:“你砍人家树做什么?”
令狐小镜闷闷的道:“为了做一杆枪。”
令狐丹昔看了他一眼,温声问道:“你擅枪法?”
令狐小镜摇了摇头,自然不是的,令狐氏出身的人,都擅使美人刺,只不过他与宗主令狐丹昔年岁相当,同时参加七星大比,自然不敢在大比上也用美人刺,同宗主一争高下。
而刀枪剑戟十八般武艺,枪法最是简单易学,他曾有幸学过一些,加上悟性好,天分高,倒也有几分把握。
令狐丹昔瞧他脸色,也明白了几分,低叹了一声:“制枪最好的是白蜡木,你怎会想到用柏树。”
令狐小镜张了张口呆呆望向了令狐丹昔,小声道:“是……别人指点我去砍的,我原来也不懂这些,只知柏树最是坚韧……”
令狐丹昔叹了口气:“傻话,枪法灵动,故而用白蜡木,松柏乃是托梁架栋之材,你砍来做枪杆……你。”
令狐小镜略一回味,大约明白了,是那锻造武器的师父同李师傅家有什么嫌隙,这才哄骗自己去砍了人家祖坟上的松柏。
他不由得低下了头。
他六岁便被逐出令狐氏,这些年颠沛流离,好些正经人家的规矩礼数,他都不大懂得,稀里糊涂的过日子。
众人看他这样子,也知道这人怕不是个傻的。
令狐丹昔看向李大:“他一共砍了你多少柏树?”
李大道:“回贵人的话,共砍了两棵。请贵人替小人做主。”
令狐丹昔沉吟片刻,皱了皱秀气的眉头,又看向令狐小镜,责备道:“你只要一杆枪,砍人家两棵柏树做什么?是不是还有什么隐瞒,从实说来。”
令狐小镜低着头,闷闷的说:“那人跟我说,他也要给儿子打一杆枪,叫我一并砍了过来,如此便少收我一些银钱。”
令狐丹昔点了点头,似乎是明了了,于是指了指令狐小镜,笑着对李大郎道:“他说的话,你可相信?”
他从进门到现在,才算是第一次展了笑脸对人,笑起来满室生辉。
叫人只觉得皆大欢喜。
李大郎瞧着这情形,已然明白了七七八八,定是有什么人同自己有嫌隙,哄骗这不懂事的年轻人干的。
他看着做主的贵人脸色,点头微微笑道:“小人是信的,这年轻人前几日也上我家想让我帮忙打一件兵器。”
令狐丹昔微微合了合眼睛,等他继续往下说。
李大郎热情道:“年轻人不懂事,砍了我家的千年柏,既不是同我家有什么过不去的,那我也不为难人家了,好生给我用树苗栽上去便是了。”
令狐丹昔看了看令狐小镜,这才点了点头:“如此甚好,你既不怪他了,那就让他给你家把树栽上去。”
说着便款款站起了身。
小顺咳了一声,冲李大郎道:“愣着干什么,带路啊。”
李大郎惊呆了:“啊?真去栽啊,这会儿过去?”
年三十呢!冻死人了啊!
令狐丹昔淡淡道:“他既然砍了你的树,自然要在除夕之前栽上。你带路吧。”
大过年的往坟山上浪看热闹的人就少多了,山路尤其难走,更何况早晨还下过雪,这会儿又化雪,这一路爬上去,怎一个狼狈了得。
令狐丹昔穿着狐裘斗篷、绒靴自然不觉有他,令狐小镜穿着棉衣,可吃了苦头了。
令狐小镜知道令狐丹昔有心为难一下自己,便道:“前头的路我都认得,公子要罚,罚我一人便是,苦主和无关的人便放他们回家去吧。”
令狐丹昔点了点头,便放李大郎回家去了,却不肯放过周小咸。
“这位小先生认得你与李大郎,算作是个见证人,她可不能走了。”令狐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