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欺弟弟耳聋眼瞎,宫中无人撑腰。
因此,他要废了裴君琅。
裴君琅不再争了,他如裴凌所愿,收敛了所有锋芒,只做他底下的那个卑微、无用的弟弟。
这样,他才能苟延残喘,有一命尚存。
……
往事历历在目,但如今的裴君琅已经感受不到疼痛了。
他缓缓放下衣袍,遮住伤疤。
少年抬臂,艰难地撑在木轮椅上,这次他没喊青竹帮忙。
然而近在咫尺的距离,对于裴君琅来说还是太远。
肘骨一滑,他跌倒在地。
连带着烛台也倒下,火星燎上衣布,烫了好几个洞。
青竹听到声响,焦急地问:“主子?你可有事?”
“无事。”裴君琅眼底一片彻骨寒意。
“主子……”
“退下!”郎君厉声,“滚!”
“是。”
青竹不敢忤逆裴君琅的意思,他的命都是主子救的,唯他的话马首是瞻。
他只能担忧地瞥了一眼昏暗内室那一道压抑孤独的身影,老实告退。
也是落地的这一瞬间,裴君琅福至心灵。他忽然明白叶薇那一碟糕为何没有送第三次。
因为拉拢他,并无好处。
所以,旁人没必要费心。
很好。
裴君琅的生活又恢复成一片死水,荡漾起的波澜渐渐消弭,归于平静。
二皇子的居所寂静无声,大皇子裴凌所在的喜香院却门庭若市。
世家的孩子闻讯,知道皇家莅临乡野地,特地从各个州府派出嫡支的孩子前来叶家,同皇裔攀交。
大乾国的官制特殊,八大世家与皇权分庭抗礼,各掌一半国制。
每一项国家的裁决先经过八大世家的桌案,再呈于皇帝的桌案前,因此皇家与世家的关系既亲厚又剑拔弩张。
原本持平的权势,因叶家的叛变而出现了缝隙,皇帝想乘胜追击收复皇权,自然要和世家的公子小姐打好交道。
叶家子女能和皇裔们多交际,是皇帝乐见其成的事。
不少世家长者观望,猜测皇帝许给周家一个后位,或许还会许给叶家一个太子妃位。
叶家温婉美丽的嫡长女叶心月便是上乘人选。
厅堂外,公子小姐们笑谈京中趣事。
内室里,身着一袭云烟纹玄衫的裴凌轻掀开茶盏,凌冽的眉眼扫过底下那一名皇后派来的暗卫,低语:“我与二弟落水时,他险些溺亡也没用腿脚挣扎,若非叶家女赶来及时,他必死无疑。看来,他腿疾是真……这个奴隶养出的孩子,真成了废人。”
裴凌松了一口气,母亲总算能够放心了。
一个不良于行的残疾皇子,如何同他争夺帝位?
看来裴君琅并非城府深沉,一直蛰居暗处韬光养晦,他是真废了。
暗卫了然。
他刚飞檐走脊要走,又想起皇后的嘱托,问裴凌:“娘娘托属下问您一句,叶家长女如何?”
裴凌想到他被人费力驮出寒潭,一睁眼便是一张担忧的女子脸,柳眉樱唇,温婉至极,心间一暖。
他颔首:“母亲的眼光不错。”
言下之意,便是允了皇后提出的联姻一说。
暗卫明白了,自行离去,给皇后复命。
也是这时,珠帘一阵翻动,莲花画屏外传来女子娇俏的声音:“殿下,我等要去牡丹阁观鲁家的机关灯,您去吗?”
裴凌认出,这是叶心月的声音。
今日是八大世家里最擅机关术的鲁家灯会,许多世家小姐都会应邀过府庆贺,天家自然也要捧场。
裴凌点头,难得语气里带笑:“叶小姐相邀,我又怎会拂了你的面子,一同去吧,我让人备车。”
“真好!”
厅堂一阵喧哗,一个个笑赞:“还是心月面子大,竟请得动大皇子出行!”
叶心月面对闺房密友的打趣,羞赧地道:“少开我玩笑!也是大殿下赏脸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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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大世家各有所长,譬如鲁家便擅机关术。
听闻他们曾制作过无需人驱动的傀儡兵为天家征战沙场。
只是此术太过隐秘,非本家不得外传,叶薇也只是听说,无缘得见。
她不由想,那叶家的长处又是什么呢?
想来,她的父亲叶瑾也并不会把传家术交到叶薇手上,问也没用。
叶薇是庶出,刚回本家,名字还未曾记录于族谱之上,因此她没有资格参加鲁家的灯会。
而这一场盛况空前的灯会,定有皇家坐镇,她不想和裴凌撞上。
叶薇有一个优点,那就是很听劝,特别是母亲徐灵雨的话。
她抬头,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