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浮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泠烟没有多大反应,而是问道:“他身边的是谁?”
“是他长兄,裴暮云,字和敬,”孟浮玉言语轻缓,“前几天刚从冀州回来,想必是陛下的信帖送到了他手里。”
泠烟不解,“信帖是送给裴暮云的,裴寂竹跟来做什么?”
“那就不知道了。”
能打听到的事情他都能知道,但人心所想他却是不知道的。
芙黎在偌大的马车里搜罗了一圈,没有找到泠烟丢失的玉簪,只好泄气地回到泠烟身边,“我没找到,姑娘莫不是记错了?或是掉在了别处?”
本来就是信口胡诌的,这么会找得到?
泠烟装样,“大概是被我忘在家里没有带来,先进去吧。”
院门很大,门口有两只一人高的石狮子,两边的红色漆柱上雕刻着神兽白泽,一双大眼威严地看着门口。
门口站着的是大理寺卿曾昭贤,正在一一查过进院人的帖子。
泠烟走去,从袖袋里拿出信帖递过去,曾昭贤扫过右下角的印章,脸色微变,抬眼打量着泠烟,试探性地问道:“姑娘就是国师说的高人?”
她不知道国师说了什么,但还是很自如地点点头。
曾昭贤立刻说道:“姑娘请进,此事还需要劳烦姑娘了。”
泠烟是被他迎着进来的,不知道孟浮玉暗地里安排了什么,只能硬着头皮上,“不算劳烦,不知可否与我说明发生了什么?”
曾昭贤微微垂首环顾了一下四周,“傍晚时陛下宴请,到时候姑娘自然会知道。”
这就是不愿意说了。
是什么样的事情城中无一人提及?
是恐惧还是无知?
他不想说,泠烟也不多问,总之昨夜已经让芙黎打听的差不多了,就看他们说的与之相差多少。
泠烟的院子在最里面,不算大也不算小,院子里有一个送风水车,一条人工制成的溪流缓缓流淌,水面浮着花瓣,这个水车若是在夏天那定然是能让人心旷神怡的存在,如今刚立春不久,天寒未退,就显得有些多余了。
泠烟推开屋门,迎面而来的是浓郁的桂花香气。
如今春天,哪来的桂花?
她没多想站在门口没有进去,忽然听见隔壁传来一阵吵嚷声。
两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往院子外走。
“芙黎,你说她是谁?”泠烟扒在墙边,看着隔壁院子里穿着鲜亮的女子。
芙黎摇头:“不知道,不过看装扮,应该是浔阳陆家的小姐。”
“浔阳陆家?”泠烟嘀咕,“这个浔阳陆家是什么来头?”
孟浮玉回道:“如今五大世家分九州,裴家式微,陆家崛起,陆家的二姑娘是宫里的贵妃,入宫以来盛宠不衰,此女正是陆贵妃的侄女陆繁缕。”
此时陆繁缕正在气头上,压根儿没注意到墙角偷看的两个人,指着跪在地上的奴仆道:“本小姐的这条裙子值千金,把你卖了都赔不起!”
奴仆出身寒微,本来就是被家中父母卖到奴场的,价值千金的裙子别说赔了,就是见都没见过,这会儿只顾着磕头,额头已经红肿破皮了,鲜红的血流了满脸,看起来狰狞可怕。
“小姐饶命!小姐饶命!”
陆繁缕气极,指着她道:“禾风,抽五十鞭再拖出去发卖了!”
说完就进了屋,将两扇木门哐当一声关了,旁边的侍女指使着人把那奴仆拖了下去。
偷看的泠烟和芙黎面面相觑。
“她是不是有点不好相处?”泠烟问。
芙黎回答:“好像是的。”
孟浮玉抱着猫,微笑着插话,“陆繁缕本性良善,应当是好相处的。”
泠烟不信,芙黎也不信。
两人回了院子,泠烟在檐下支了一张椅子,躺在上面看天上飞过的鸟儿,芙黎拿来毛毯盖在她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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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东边的院子。
裴寂竹和裴暮云的房间里生了四个炭盆,猩红的火星子迸溅出来,消失在铜盆边缘,屋内门窗紧闭,裴寂竹脱了大氅,跪坐在桌前泡茶。
裴暮云与他对坐,“我在这次回来的路上听闻了南疆圣物,于是便绕了一道去了南疆,不过时间紧迫,我没进去,只在周边转了转,你若是想,等京城的事情完了我陪你去。”
裴寂竹素白的手一顿,因为寒春,手指骨节处被冻得发红,他嗓音平淡:“不必劳烦兄长。”
“如何算劳烦?”裴暮云叹息一声:“我将你带出来,本就应该负责,如今的你不似往日,身边没人是万万不行的。”
窗外的风呼呼地吹,像是进到了屋里,使得炭火摇曳。
裴寂竹静了片刻,将泡好的茶递给他,撇开了话题:“此行所为何事兄长还未与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