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也好,电影也罢,久别重逢的戏码上演过那么多遍,什么样的白月光是最好的,却至今也没个定论。
林淙做梦都想再见徐以葳一面,但穷极想象力,也都只能到达一个瞬间而已。这个瞬间也许有眼神的交汇,也许有肢体的触碰、思绪的流转。但在那之后呢?“重逢”就像是童话的结尾,王子和公主幸福地生活在了一起,故事至此坍缩进了只有主角存在的维度,再没有其他人能知道后续的发展。
林淙在属于自己和徐以葳的重逢故事的句号里,看见了未知的深渊。
所以啊,白月光果然还是出现在梦里比较踏实。
眼前这位活灵活现的白月光倒是没想那么老多。徐以葳一边说话一边缩短社交距离,拔山倒树而来。林淙一个激灵,从头脑风暴中惊醒了。别管那么多人的事了,还是救车要紧,她只想早点完成任务从这个让人头皮发麻的场景里逃走,能躲一时算一时。林淙努力把自己变成没有感情的机器人,复盘刚才来之前想好的行动步骤。
原定步骤一:解释刚才怒吼的原因。
“啊,刚才那么冲不是针对你。草原上这种天气容易有雷电,我远远看你往山上走,所以才着急把你喊下来的。”
“没事,我知道。”徐以葳笑容的弧度扩大了一点。
原定步骤二:表达善意。
隔了这么多年的冲突和争执,或许还掺杂着误解和惦念,要不这一步还是省略算了,现在根本不是适合回忆往昔的时间地点,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林淙腹诽。
“和同事过来团建,我单独回去。刚才看你开走我都绝望了,还好你又来了。”这回连调侃的声音里都带了笑意。
嘿,这人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
“我刚想去林场里面找人帮忙来着……”林淙眼神躲闪,下意识想要解释,又觉得必须直接跳过这个部分,干脆生硬地转移话题:“你绝望也不能像个单立人儿一样举着手机往山上跑啊,闪电不找你找谁去。别看这些云漂亮得跟Windows桌面似的,其实降雨雷电的威力可大了。”
徐以葳又笑。林淙飞速瞥了一眼,果然看到了他排列在整齐牙齿左边的那颗虎牙。想当年自己为了看他的虎牙,讲了多少莫名其妙的笑话——现在的他笑起来容易多了。不过如果只说笑容,他好像真的没什么变化。
为了掩盖这个小动作,林淙补充了一句,“这么大个水泡子,你就直接往里开啊。”
对方这下倒是不笑了,但是语出惊人:“林淙,你好像都没怎么变。”
“啊?”林淙心里咯噔一下,这人怎么读出了我心里的话?“可是我……”可是我变高了变瘦了变美了,头发变长眼睛变亮皮肤变黑,你是一点都没看到啊!
“我觉得你一紧张就话很多的习惯好像还是没变。”
林淙立刻闭嘴。在想出合适的相处方式之前,她根本不想在此情此景之下开始叙旧。
所幸徐以葳见好就收,又把话题拐回到了自己深陷泥淖的境地上来:“但好像没见你搬来救兵。不过没关系,刚刚已经打通电话了,我朋友带着维修的人大概一小时后到。”
“啊,太好了,”林淙飞速运转大脑,既然不需要我了,那我先走一步没关系吧?看起来应该不算太失礼,“那要不我就……”
“……但如果这样,我就没法在今天开车赶回平西了。你可以把我捎到大路上吗?我看能不能在路上拦到顺风车,然后到开平站坐火车回去。”说完还可怜巴巴地眨了眨眼睛。
林淙顿觉一股茶香钻进了鼻腔。好哇,原来变化的指标全长心眼子上了。既然你开始了,那我干脆看看你要怎么表演,“几点的车啊?”
徐以葳低头看了眼手机,但因为没有网络只能作罢。他努力回想了一下后答道:“最后一趟应该是五点。从这儿到开平站得四十分钟,预留搭车的时间,现在出发刚好。就这一趟车,明天一早我还要回公司。拜托你了——”
林淙看着他丝毫不变的脸色深感无力。放心大胆把自己的车丢在野外也罢,可到平西的最后一趟车分明已经在一小时前开走了。自驾到平西大概需要五个小时,等待车子修好之后连夜开回去才是今天的唯一解。
行吧,这是赖上我了。
林淙认命地决定不戳穿他,只是示意徐以葳一起向自己的车走去,“哦,刚巧了,我也去开平。”
徐以葳计划得逞的笑马上就要挂脸了。
“——但是我决定现在留下来帮你修车,保你十分钟之内就开走它,”总比真的同车并肩叙旧四十分钟来得好熬吧,“电瓶还有电吗?”
“没了。”窘迫地挠了挠头。
“问题不大,得亏水位还没那么高。咱俩电瓶连一下就行,我得找找我这儿有没有线。”
徐以葳对林淙胸有成竹的样子刮目相看,一时间也顾不上盘算套近乎的事了。但怎么能劳烦女士呢,“我有我有,我拿。”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