宽敞的会客厅中氤氲着淡金色的光芒,光色来自于水晶吊灯中添加的金粉。泛着深沉光泽的大理石地面上瑰丽的天然纹路肆意蔓延,烈酒和香水的气息在暖气中糅合。
哒哒,哒哒……
沉重的毛皮大衣压在老人瘦骨嶙峋的衰朽身体上,他正用干枯鸡爪子般的指节,伴随音乐在长桌上敲打节奏。
“amrhein,amrhein,amdeutschenrhein......”
文森特陶醉在《守望莱茵》的旋律中,直至被敲门声打断。
“雷巴尔科,我们有新客人了吗?”
格陵兰海上,yamal号破冰船像一条钢铁巨鲨,将冰层节节咬碎。
“船长,恐怕是这样。”
强壮的俄国人神情严肃。往日里这艘巨轮就是他们的私人王国,而现在他们的王国中出现了一些不速之客。
文森特费力地睁开双眼,通过摄像头扫视着赌场大厅中的客人们。
“1号桌,7号桌……生面孔啊。”
7号桌两个似乎是双胞胎的红发女孩很是引人注意,但更吸引文森特的,是1号桌那个满头银发的老人。黑西装剪裁得恰到好处,挺拔的身材像是二三十岁的冠军运动员。
真羡慕啊。再过几年,自己或许已经老得无法下船,那个人却像是永葆青春。不过等他到了自己这个岁数,大概也不会好到哪去。
文森特摆了摆手,眼皮又低垂下来。没什么值得注意的。
“不止是他们。客人们的保镖不太对劲......”
雷巴尔科指着阴影角落中的一名保镖。亚裔,用宽松的黑色大衣掩饰着极度魁梧的身材,但面容十分年轻,带着几分秀气。
“去年法里斯先生的三名保镖中没有这个人。还有这个,吧台这个,端酒的服务生......我都没有印象。”
换成是他还在服役的时候,雷巴尔科已经动手了。但现在他只是这个海上赌场的大副,神秘的文森特老头才是王国的主人。
文森特一下子清醒过来,像是过冬的老松鼠被麻雀盯上了储藏的松果。
他是文森特·冯·安德烈斯中尉,他还有任务没完成。他守卫着nazi遗留的巨额财富,寻找永生之岛是元首赋予他的毕生使命。难道他的身份被人挖出来了,怎么可能?
......
yamal号第一层的甲板,服务生打扮的恺撒用方巾擦拭着酒杯,表情有些微妙。
学院根据勃克林《死之岛》的线索一路追查,最终锁定了yamal号,或者说这艘船的隐藏主人。
但关键的线索其实来自于加图索家,准确地说,来自于他的种马老爹。
老文森特是个极度谨慎的人,大额交易只使用现金或黄金,使用过的假名数以百计。除非出现关于死亡之岛的消息,他根本不会露头。
这个连诺玛也无法锁定的隐形人,家族不仅能确认他的存在,而且将他的真实身份、船员身份、航行记录全部抖了出来。
“为什么?”
“家族底蕴,家族底蕴。”
恺撒关闭了通讯,没人知道他老爹还藏着多少东西。
数千公里外的庞贝对此不以为意。三四十年代的保密技术,面对镰鼬、冥照、催眠等言灵,和纸糊的没多大区别。作为意大利名门,当时“盟友”们的大多数秘密对家族而言都是透明的。
来自楚子航的消息:夺船行动开始。
从学院锁定yamal号的那一刻起,老文森特就已经没有任何扑腾的机会了。阿瓦隆计划的假想敌是奥丁,次代种以下在学院的顶级团队面前都只能算比较凶猛的野生动物,类似于北极熊。
破冰船顶层,正向安保队伍发布部署指令的雷巴尔科突然失去了通讯能力。仅仅三秒后,破冰船船底传来一声让人心跳骤停的闷响。
“冰山!我们撞上冰山了!快逃!”
大多数赌上头的乘客尚未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路明非已经气沉丹田,让冰山二字传遍了大厅。
为了加强效果,他又用英语和塑料日语吼了两遍,接着朝向船尾一路狂奔。
负责安保的船员都在第一时间反应过来,这纯属扯谈。核动力破冰船又不是泰坦尼克号那种精致的大玩具,yamal号没有这种顾虑,应该是冰山畏惧这艘船才对。
但他们尚未出声恢复秩序,就全员陷入了晕厥,看上去像是全员被吓晕了。
昂热端坐在赌桌边,像是从未离开过。他向同桌的乘客们挥手道别,脸上挂着安宁、平静的笑容。
“我已经活得太久了,也许和这艘老船一同沉入纯净的冰海,是种不错的死法。”
“神经病啊!”
乘客们在昂热的目送下夺命狂奔,争抢乘上救生船的有利位置。
破冰船顶层,文森特当然不信撞击冰山这种鬼话,但yamal号的速度的确在巨响后迅速减缓。见鬼,对方根本就是冲着他来的,船身此时说不定真被水雷开了个大洞。
对付这种疯子,唯一且正确的应对方式,就是逃跑!
老文森特干枯的躯体中爆发出堪比大公鸡的活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