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矜再次醒来,入目便是铺满整个殿宇天花的木制雕刻藻井,仿若天空楼阁的式样,混金彩绘,色泽华丽。藻井正中,九星之间雕有两条金龙,须眉神动,气势磅礴。
而她的鼻尖则充斥着隆重的檀香味,更有一阵阵梵音入耳。
谢矜将将清醒,有几分理不清情状,便想起身,这才发现自己被捆了个结结实实,身上贴满了朱砂绘制的符纸。
她一时之间睁圆了眼睛,梗着脖子费力地微支上半身,唇瓣翕扇,嘴被塞了个严严实实,作不出任何言语。
笃信唯物主义的她只觉此刻有几分滑稽可笑,然而转念想到自己都遇上了穿越,心头又不免浮涌起一阵慌乱。
她观察了一下四周,发现自己是被置于殿内正中的莲花台上,四周是点燃的莲花灯,殿门紧闭,烛光却把整个室内照的通亮,让人分不清是白昼还是黑夜。
莲花台的下面围坐着一众身披袈裟的高僧,皆是长眉及鬓,双目紧阖,口中念念有词,手中则敲击着鱼鼓。
即便谢矜听不懂这是楞严经,但也不难猜出他们念的大概是驱邪的经文,或是送她去往生的经文,可惜她并未有任何不适,除了腹部空虚难耐。
她不免有几分担心,佛教常讲九九归真,若是念上九九八十一天不给她进食,那必然是真能送走她的,而她恐怕会成为史上第一个刚穿越就被饿死的穿越者。
然而转念一想,那男子已经察觉到她的存在了,即便她熬过了驱邪这一流程,到头来恐怕也是难逃厄运,只盼着他能出于对原主这具身体的怜惜而对她网开一面。
谢矜躺在莲花台上,也不知时间几何。
压抑的气氛,昏黄的灯火,充斥于满室的檀香,时刻萦绕在耳畔的诵经声,让她每一刻都倍感煎熬。
偶尔,僧人们会停下来饮水进食,但仍然打坐于原地,下半身纹丝不动。
谢矜挣扎着嗓子里发出“呜呜”的声音,企图引起他们的注意,然而并未有任何人做出反应。
胃部的饥饿感逐渐散去,然而身体却在发热,谢矜猜测自己恐怕已被饿了一天,饿过了气儿,同时,又开始发烧了。
第一天最好熬,再往后就越发艰难了,这些僧人们料想也不会理会她,她索性不再挣扎,就那样平躺着保存体力。
她昏昏沉沉的,意识时而清醒,时而模糊,体温很高,却又倍感寒冷,额前的虚汗沾湿了鬓角的发丝,唇舌也干燥无比。
仰面躺在莲花台上,目之所及的穹顶越发瑰丽,金龙仿佛游动起来,九星也似在闪耀,亭台楼阁间仿佛有仙姬起舞。
胃部开始痉挛,肌肉也不时抽搐,饥饿感与身体的各种不适交织在一起反而并没有那么强烈了,谢矜猜测自己大概饿到快第三天了。
她闭上眼,生理性的泪水沿着眼角滑落,混着虚汗,没入鬓边的乌发当中。
她的脸色蜡黄,眼窝深陷,气息微弱,两个唇瓣毫无血色,清醒的时间也越发短暂。
终于,在齐齐的一声鱼鼓声响后,诵经声彻底停了下来。
谢矜若有所觉,艰难地睁开双眼,殿门恰好打开,天光携着清爽的风乍然涌入,逼退昏黄烛光,冲散厚重檀香,僧人们缓缓撤去,殿内除了她便再无一人。
她合上了双眼,开始等待她接下来的命运。
然而等来的,只有那名唤月离的粉衣丫鬟。
谢矜无法开口,只平躺在那里,侧着脸,警惕地看着月离一溜儿小跑而来。
她心下不甚疑惑,什么情况下,一个人被怀疑中了邪而她的父母亲人却不来查看,那男子到底与原主是何关系。
月离本就对主子请了高僧诵经三天三夜感到疑惑,此时进入殿内,离“姜可矜”越来越近,待看清她神色时,蓦然放慢了脚步。
她奉主子的命,贴身照顾“姜可矜“已有两载,对这位骄纵的小姐实在太了解不过,她此刻也许会委屈地大哭着,也许会恼羞成怒地挣扎着,但独独不会这样安安静静一脸警惕。
月离又看了看“姜可矜”身上贴着的,嘴里塞着的符纸,不禁后背发凉,所以主子让她一人进来是将她当马前卒了么。
她试探着唤了一声:“小姐?”
谢矜眨了眨眼睛。
月离两手合在身前,右手指甲扣着左手的手心,一时有几分惊惶地后退了几步。
“呜呜”谢矜嘴里被塞紧,只能从嗓子里发出些许声音,她料到这姑娘恐怕以为她是什么邪祟,只盼着这姑娘能拿开她嘴里的东西,容她开口。
“你,你有话,要说?”月离本想拔腿离去,但主子方才吩咐过要查看“姜可矜”的情况,听听她的言语,再回禀他,因而她只能硬着头皮开口。
谢矜着急忙慌地点点头。
月离咬了咬牙,两三步上前,便扯出了“姜可矜”嘴里的黄符,而后又连忙退到了一边。
“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