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风的疾奔起伏剧烈,马背颠簸不已,姜可矜勒紧缰绳全然无用,即使调整姿势伏下身子贴近马背也几近被颠下马。
她脸色发白,抓紧缰绳的手掌心中细细密密的汗渗入缰绳上裹的棉绒中。
追风依旧发着狂,姜可矜的五脏六腑都被颠得发疼,跳马的念头闪过,然而可行性并不高,追风受惊,哪里还认得出来主人,她没有把握在落马后可以顺利避开追风的马蹄,若是被踢中,恐怕此命休矣。
陆时刚向萧琮见完礼,回首想叫一下姜可矜,便看到马带着人已狂奔出去,他顿时吓得脸色煞白,愣在了原地。
只听一声马鞭响,他还没来得及反应,身后烈马已疾驰而过,他站立不稳被那带起的风刮倒在地,两眼发木。
一旁的叶蓁蓁见状连忙上前扶起他,只听他口中喃喃。
“我这是在太子面前害了他未婚妻,恐怕要完了,完了啊......”
叶蓁蓁手上动作一顿,眉头微蹙,脸上划过一丝不悦,却又转瞬即逝。
“不会的,姜姐姐吉人自有天佑,不会有事的。”
叶舜华则两手合握在胸前,殷殷望着越来越远处两匹逐渐接近的马。
冷风像刀子一样刮过姜可矜的面庞,她被颠得两手已将要卸力,只见着马上就要奔出马场,而追风却丝毫没有减慢速度,依旧不受控制。
她已无力再维持骑马的姿势,手上渐渐松了力气,心脏在剧烈的震荡颠簸下隐隐作痛,无力与恐慌就像彼时被捆缚在莲花台上做法时一般渐渐要将她淹没,被踢到就被踢到吧,反正迟早要掉下去的,早一点被踢到和晚一点被踢到并没什么分别。
却不料她将将被追风要甩出的时候,一个坚实有力的手臂猛地勒向她的腰将她整个人都带起了。
她骤然失声,心脏一瞬间似被摄住一般往上拘起,下一刻却又随着屁股稳稳落在实处而开始下落,继而便是比之追风慌乱的马蹄还要慌乱地跳动着。
她右手捧着心口慌乱抬头,却撞进萧琮揉了霜寒一般紧蹙的眉头下一双幽深的瞳孔中,仿若天罗地网,向她迎头罩来,将她拢进他的眼底深处。
姜可矜无意识地攥紧了手下的衣物,眼里的惶遽被沁着水色的瞳孔融化,风声人声在这一刹那变得飘渺虚幻,像是隔着水,隔着雾,唯有心跳如擂鼓之音一般响彻在耳边。
马儿渐渐停了下来,叶舜华此时也驱马来到他们身边,她身后跟着裴信,陆时,叶蓁蓁,月离等人。
“阿矜——,你没受伤吧。”
略带颤抖的声音穿透空气的隔膜闯入姜可矜的世界,她的瞳孔骤然紧缩,眼神聚焦,思绪回笼,这才发现自己攥紧的衣物是萧琮胸前的衣襟,而他的手正紧紧箍着她的腰。
姜可矜蓦然卸了力,腰背松弛下来,劫后余生让她浑身上下的骨头都仿佛被抽走了一样,使不上半点力,唯有胸腔里的那颗心还在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她看向叶舜华,动了动唇想要故作轻松地宽慰一下她,然而莫名涌上的委屈霎时从喉间冲出来捂住了她的嘴,无奈,她只能从一张委屈的脸上勉强牵起唇角挤出一个古怪的微笑。
她情绪还未调整过来,陆时便赶到了,“刷”地一下便翻下马跪倒在地:“姜小姐今日受此惊吓实是我的过错,望殿下恕罪。”
陆时脑袋伏在地上,根本不敢抬头,平日了解到的太子殿下性情宽厚,然而方才短暂的视线相接却让他遍体生寒。
其实他早有听闻太子另有心悦之人,与嚣张跋扈的姜可矜不过是逢场作戏罢了,然而今日得见,却不由得暗悔自己信错了传言。
萧琮眉头未有丝毫舒展,面上毫不掩饰地浮出不耐烦的厌恶之色,他并不开口,让气氛变得寂静而又焦灼,似重鼎一般压在陆时肩头。
明明时值冬日,寒风侵骨,他额头却渗出细细密密的汗。
余下几人皆看得心惊,裴信在一旁也默然,殿下甚少在外人面前这般毫不掩饰自己的情绪,至少平日里他都是一副宽厚仁和的储君模样。
叶舜华确认了姜可矜没什么大碍此时心便被陆时牵去了,当即拜伏在陆时身侧为他求情,叶蓁蓁见状也是如此。
接着,陆家叶家的仆从也是刷刷跪倒一片,饶是姜可矜再魂游天外此刻也不得不把自己的注意力拽回此时此地。
她不像萧琮一般从小到大都坦然地享受他人的跪拜,此刻面对眼前跪伏的众人她只觉如坐针毡,莹白的面上火烧似的红了个透,“起,起来吧,大家。”
然而只有呼呼的北风回应她,地上的众人仍是不动。
“殿下......”姜可矜抬眼示意萧琮,后者紧绷的神情松缓下来。
萧琮微微垂首,让整整一只姜可矜都落在他双眸中。
“今日追风有疾,是我不查,陆世子无甚大错,我也无碍,让大家都起来吧。”
姜可矜话间对上萧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