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间落座,任父急匆匆从施工现场回到了家,任母还张罗自家阿姨烧了一大桌菜,如此兴师动众,顾逢清坐在客座手足无措。
她旁边临着任曜,任曜旁边是路平卿,三人成夹击的状态坐在圆桌旁,与任父任母面对面。
“逢清,吃菜啊。”
任母夹了一筷子红烧肉过来:“你小时候不是最喜欢吃红烧肉了吗,以前曜曜老跟你抢,一生气你就打他,现在长大了可没人跟你抢了。”
顾逢清捧了碗去接,一时不知道该答什么:“……谢谢阿姨,我自己来。”
任母有点不高兴地用筷子敲了敲她的碗:“跟我客气什么。”
路平卿看着这副场景,心下不忿。
她认为任母就是做给她看的,对顾逢清那么熟稔,全程把她当空气,这不是下马威是什么。
因此也站起身,拿起酒杯对着任父道:“伯父,我敬您。”
“哎。”
一杯酒下肚,任母状似无意说道:“在外面喝,回了家还喝,曜曜,你可不能学你爸,三天两头不喝酒就吃不了饭。”
路平卿举着刚饮尽的杯子,眼珠滴溜溜转了一圈,很是尴尬。
是她敬的酒,被任母这么明里暗里地刺了一顿,倒成了她的不是。
她心里知道,任母就是不喜欢她。
席间免不了来自长辈的关心,饭过中旬,任母想起来什么,转过头看着顾逢清,提了一嘴:“逢清考研考的怎么样了?想好去哪没?”
顾逢清一顿,筷子搁在餐盘上,还是如实说了出来:“阿姨,我打算出国。”
“你要出国?”
在场人都惊呆了,任曜更是惊到直接质问出口。
“好端端的出国干什么?现在国外都不太平,你又不像其他几个孩子要攒资历,安安稳稳留在国内不好吗?”
任母很是担心。
顾逢清这个孩子,她从小看到大,不是个好争好斗的性子,小时候也没多大志向,家长都希望她安安稳稳轻轻松松一辈子最好。
顾逢清慢吞吞解释:“就是一直想学雕塑,算是我的梦想吧,觉得再不去实现这辈子就没机会了。”
任母又道:“顾澜能同意吗,她那个说一不二的性子,能愿意你一声招呼都不打就出国?”
顾逢清顿了顿:“……还没跟我妈说。”
任父也插了嘴:“逢清啊,之前你一直说要考研,我就没说什么,其实我手底下有个设计师的工作,自由度高,也清闲,你要是愿意过来,不比出国强?人家没门路的才想着出国镀镀金,你这大把的机会。”
几个长辈都是真心待她的,顾逢清懂,也珍惜,但仍旧不改变想法。
她都打算跟任曜一刀两断了,还接受人家父亲的安排,那多不合适。
当际就道:“谢谢叔叔,叔叔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我也是经过深思熟虑才决定的,雕塑一直是我喜欢的东西,我想正好年轻,现在不去以后一定会后悔的。”
听见她这样说,其余几人都不好再劝。
任曜却是控制不住表情,饭罢,他把顾逢清拉到一旁,质问道:“你是不是在躲我们。”
顾逢清很是无语:“想多了。”
“那为什么好好的突然要出去?!你不就是不想见我们吗?”
“逢清,别出国好不好,我不想以后都见不到你。”
这话听得顾逢清直皱眉头,以前怎么没发现任曜幼稚又自大。
“我去坚持我的梦想,你一句不愿意就想让我放弃?你当你是谁啊?”
可笑,原野都不能让她改变主意,更别说一个早就扫进垃圾堆里的任曜。
说完她就要走,天色不早了,马上再待下去说不定会被留在任宅过夜。
谁知道任曜跟条黏皮糖似的难缠,拉着她的手腕,又要栖身接近过来:“逢清,你怎么就那么狠心,那么多年的感情,你说不要就不要了?”
“……”
顾逢清的表情很精彩。
“是谁先不要的?”她还是没能一直大度下去,暴露了点最深的委屈。
任曜默然,半晌又期期艾艾地道:“那你,那你为什么不愿意去争一争?”
这话一出口,顾逢清才正眼看着他,傲然凌厉的身姿又挺拔起来,居高临下地对他道——
“我天生就不喜欢争,如果有什么东西是需要我争才能拥有,那我宁愿不要。”
她上下打量了番任曜:“这个世界上有什么东西是独一份的啊,还值当我费心去争?错过了就再没有了,老天都觉得我们有缘无分。”
一直到现在,听到这番话语,任曜才滞后地明白过来,顾逢清的态度到底是什么。
他不明白啊,为什么,曾经一直跟在他后面的小女孩,一个转头,就那么决绝的不见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