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羊快如闪电。
羊群紧跟其后,在干裂的贫瘠土地上,势不可挡地扬起了极为壮观的沙尘,不知疲倦地突入。
相比之下,反倒是刚化为人的灰鹰拉达,很快就因为体力不支慢了下来,甚至一飞出马什堪城,就和地平线处压下的夕阳一起,哧的一声,一头扎进了沙海!
“咦……这就不行了吗?”
手臂一抬,差点踩踏过灰鹰的羊群停下,从头羊背部跳下,黑发雪肤的黑衣少女叹息:“如果没活到目的地就死去,救人的约定自然也就不算数了。唔,虽然新救回来的造物没了有点可惜,但少耽误时间也好——”
话音一落,原本奄奄一息的灰鹰立刻开始挣扎;与此同时,在一片呼啸的死寂中,沙哑的呼救声忽起,绝望地卷向了耳际:
“救命!救命啊!不管是谁都好,救救我们!救救我们啊!”
夏缇:“啊,说起来忘了问。你要救的,是马什堪人?”
灰鹰:“是……”
夏缇:“那就不能救了。现在你有两个选择,一个是活下来,帮我驱赶羊群到沙漠的另一边去,另一个是死在这里,让伊万安心哦。”
灰鹰:“!”
“为、为什么!”灰鹰少年嘶哑,“你是神吧?阿莎丝和琉克茜她们,一直都在虔诚地祷告,希望神能保佑她们,为什么……”
夏缇:“为什么难道不该问他们自己吗。回答是?”
在呼啸起黄沙的狂风中,嘶叫愈发凄厉:
“神啊,我们有罪,但孩子是无辜的啊!琉克茜还这么小,她从未犯下过任何罪行!惩罚的话,应在我们身上就已经够了吧,马什堪也好,恩鲁克也好,恩尔也好,全都成了空城,全都死绝——”
灰鹰少年的翅膀不由自主地在沙地里扑棱了一下。
拥有了人的身体与思维,并未能让他即刻获得人的复杂性,而是放大了单一的情绪,比如说,对主人的依恋。
他是——为了拯救主人,才违背了命令,飞向神殿,向神许下愿望的。
主人说,要救小主人——
“救、救救琉克茜。”奄奄一息抬头,生着尖锐利甲的双手刨入黄沙,拉达顽固,“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夏缇叹了口气。
“这样好吗?”抬手掠过被风吹起的黑发,夏缇平静地道,“这片土地可不是因为什么神罚变成死城的。完全是因为人类自己在土里撒下盐碱和荆棘的种子,然后又在河里投毒,才变成这样的。要不是因为他们,你也不用被训得狗一样不知自由为何物,你身后那片土地,也只会比沙漠的对面更山清水秀。”
“为什么?”
“因为战争。”
一粒沙卡进眼睑,激出了拉达为数不多的泪水。
“救救琉克茜……”他坚持。
夏缇有点苦恼地摸了摸下巴。
“那边有几头骆驼。”把灰鹰扶起,在头羊刨起黄沙的不满中喂了些淡水和肉,她吩咐,“你去把它们吃掉,带那孩子出来,然后为我把羊群赶到沙漠对面的平原。至于另两位——”
“你不能救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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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迹、神迹真的出现了!天佑马什堪!他们竟然还没有被神彻底抛弃!
在绝望中见羽毛飘落,巨翼飒然展开,边缘被艳丽的夕阳染红,天神般仪表堂堂的异族少年降下,首当其冲地抓起了沉睡在驼背上被破布裹成一小团的小女孩,阿莎丝和她的兄长立刻从胸腔里发出一声嘶哑的长泣,对着逐渐沉没的血色合手便拜。
地之母,伟大的阿德提毗女神啊!感恩您赐万物以生息!
天之父,光辉的特衍尤斯父神啊!跪谢您降众生以恩泽!
礼赞太阳神。礼赞月神。礼赞火神。礼赞风神。礼赞水神……
见伸展开遮天之翼的灰鹰少年再次降临,阿莎丝和她的兄长立刻向他伸出了手臂,求他救下自己;但拉达已经体力不支了。
利爪撕扯毙命,鲜血淋漓地划拉开富含着水和脂肪的驼峰,拉达收起翅膀,饕餮地进食着,饥饿烧灼理智,使他完全无法听从旧主们的恳求:要支撑起现如今这样的身体跨越沙漠,可不是以往一条肉干就能满足的。
“神啊,求您救救我们!”兄妹俩急红了眼,声音愈发干哑,“只要您救我们出去,多少祭品都会为您奉上!”
一头骆驼见骨,拉达又有力气了。
“主人,我不是神,我是拉达。”少年一抹嘴角,猩红拉长,棕眸清澈见底,“神说,我不能救你们。”
阿莎丝脸色顿时变了。头巾扯紧,和兄长对视一眼,那张原本被病痛和绝望染灰的脸前所未有地尖锐起来。
“听着,乖鸟儿,你必须得救我们出去。”眼如兀鹰抬起,摇摇欲坠的女人沙哑,“我们养你这么多年,是该回报的时候了。你还吃掉了一头贵重的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