盏手上沾了人命?
那一刻,她好想替自己辩解,这一切跟她毫无关系,她想开口,却一怔,不知是不是错觉,她似是看到,赵千寒眼眸中有水雾。
再一回神,水雾已消散不见,赵千寒拍了下手,一个嬷嬷模样的婆子,佝着身踩着小碎步走进来,双手端着红漆方盘,俯身在侧,恭敬地说道:“世子殿下!”
这嬷嬷竟唤他世子殿下!再想起这人衣冠华贵,气度不凡,想必身份尊贵,苏染倒吸一口冷气,皇亲国戚?借她十个胆子,她也不敢说出以身相许这话。
苏小盏哪,你得罪谁不好,偏偏得罪这权势滔天的人。若得罪的是普通人,兴许有一线生机。
如今,自己连逃跑的念头都没有了,怕是没出门便被侍卫抓住,真是命运弄人,不由得叹了一口气,心中万分惆怅。
苏小盏扫了一眼,盘子里放着些瓶瓶罐罐,颜色五花八门,看起来像是装药的瓶子,这得罪的是她惹不起的人,此刻性命是在别人手中的。
“这是要赐毒吗?”苏小盏淡淡地道。
赵千寒眼神一挑,默不作声,从中挑出一只雪白的瓶子,将瓶子递到苏小盏面前,淡淡地道“吞了。”
苏小盏盯着这双白皙且骨节分明的手。她手微微颤抖,接过玉瓶,轻轻一晃,瓶中铛铛作响,声音很是清脆。
瓶身洁白无瑕,精致光滑,瓶顶的红色耀眼夺目。拔开瓶塞一倒,雪白的药丸,花生米大小,滚入手心。
一颗轻飘飘的药丸,此刻却分外沉重,她不自觉地将药丸握在掌心。
“这药我能不吃吗?”苏小盏试探地问道。
“哦?你想换种死法?”赵千寒嗤笑道,眼神中透露着危险。
这语气,二分嘲笑,八分威胁,定然不是什么好事,苏小盏忙道:“不不不,我在感慨,不知何德何能,竟劳烦世子殿下亲自送我上路!”
只是,想到自己刚到这个世界,还未来得及看看外面什么样,便要离去,心中终有遗憾。
可若横竖是一死,能就这样死去,倒算是种解脱,想到这里,心中瞬间释然了,将药吞入腹中。
赵千寒一怔,她今日似与往日不同?本想她会哭哭啼啼,一阵求饶,却不想如此平静,问道:“你可知,这是何物?”
“百闻不如一试,药已服下,又何须再问。”苏小盏语气平静,“既是毒药,它姓甚名谁,功效如何,重要吗?”
赵千寒哼一声,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不管你信不信,我不想带着骂名走,不是我……”苏小盏话音刚落,腹中一股冷意来袭,并迅速扩散开来,她只觉得全身仿佛结冰一般,从头到脚冻得直哆嗦。
更可怕的是,这寒冷渗入骨髓,冻得她骨头都痛。她再也坐不住,倒在地上蜷缩成一团,这药丸好生厉害!
赵千寒看她捂着腹部,在地上蜷缩着,似是痛苦万分,他转过身,背对着她,冷冷道:“你这话,也就哄哄三岁小孩,你当我会信?”
说着便朝外吩咐道:“来人,将她绑了。”
苏小盏痛的表情模糊,不一会儿,两个嬷嬷拿着麻绳进来,看着躺在地上的苏小盏,熟练地将她绑了个严严实实,如粽子一般,动也动不得。
她身上本有伤,此刻再被绑住,本该疼痛万分,只是这痛,尚不及冰冻之痛十分之一,自然是被忽略了。
苏小盏浑身冒着冷汗,哆嗦得不行,冻得早说不出话了,她心想,哪怕是不绑我,我也动弹不得,何苦多此一举。口中也被人塞入了一团棉布,想来是怕她咬舌自尽。
迷迷糊糊中听到赵千寒的声音,“两日后,送到烟烟楼。”紧接着是脚步远去,门锁上的声音。
“此事,莫让人知晓!”赵千寒顿了顿,又补充那么一句。
终于都走了吗?周围的一切安静下来,苏小盏只听得见自己的声音。仿佛有一层厚重的大雪,将她层层裹住,周围一片漆黑,不时拂过的风,让她又痛上几分。
她多想身边有厚厚的羽绒,有火炉可以驱除寒冷,渐渐地,她意识逐渐模糊,好像也没那么冷了。
就这样在清醒和迷糊中反反复复,她觉得时间很漫长,像是过去了好几个世纪,终于,我要死了吗,她心里喃喃自语道。
两日过去,清晨,天刚蒙蒙亮,昨日那嬷嬷走在前,身后跟着两位奴仆,奴仆手中抬着担子,担子上叠块白布,一行人来到门前。
嬷嬷取了钥匙打开门,苏小盏正躺地上,脸色苍白,毫无血色,嬷嬷蹲下,手指朝苏染脸上、身上连戳好几下,对方毫无反应。
这是死了?
府上总有些不懂规则,得罪主子的人,在嬷嬷眼里,时不时死上个人,算不得什么大事,她早已见惯,寻思按主子的吩咐,抬走便是。
她从袖中掏出块手帕,轻轻擦了擦手,这才吩咐屋外的两人:“进来收尸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