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还未好彻底,青绵拢上披风,便捧上账本去了穆云富的书房。柳澄急着跟上,复而又折回去,去拿一早给穆青绵准备好的汤婆子。
“姑娘怎地连汤婆子都忘了拿?”
青绵回眸,笑了笑,从柳澄手中接过去。
穆云富今日休憩,并未远行,青绵是算准了日子堵上门来的。
“父亲今日得空,可否给女儿讲讲,我名下的那几间铺子如今是怎样个情形?”
“你身子还未好,怎就轻易跑了出来?”穆云富瞧着她,蹙紧眉头,罗娇最是疼爱穆青绵这个女儿,她病了之后罗娇整宿都合不上眼。她倒好,病才刚好,倒堵上门来问铺子的事了。
“若我所记不差,我随你的嫁妆除了那几间铺子,还有十箱金银彩帛与珠宝,再不济,给你的那一百万两的银票也是够花的。铺子的事,由袁家账房替你打理,你只等着每日的流水入帐就是了,何必多问?”
他早知这个女儿打小不同,一个女儿家,日日跟在她兄长身后吟诗作赋,还惦记起经商一事。
“那十箱金银彩帛与珠宝都是平日花销要用的,既是要用,便总有要用完的一天。铺子放在袁家的账房打理,我才不放心。若是他日再来袁苹那样的一个泼皮无赖,挪用了我嫁妆怎么办?怕是旁人给了我假账,我都未知!”
穆青绵这话一说,穆云富打着手掌拍了一下:“来,你跟你爹爹我说说,那一百万两银票你要如何用?你如何用的完!”
“我!去救济灾民,去供养军队,去开授女学堂,还去助寒门子弟上京科考!”穆青绵硬着头皮说道:“这方方面面哪里不需要用钱?”
穆云富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冷眼看着穆青绵:“且不说我等最低贱最被人瞧不起的商户并无救世济民的责任,再者,你可是我的女儿,你是什么样的性子我能不知道?”
一个一心只想着自己好的女儿家,她努力读书也不过是为了显得自己有才学,将来能被更多人瞧上,从而达到自己嫁入高门的目的。
她一辈子就这点盼头了,如今倒说出这等忧国忧民的抱负之言,这不是笑话是什么?
“阿爹,兄长是商贾出身,亦考取功名,他虽位卑,却从未忘记忧国。我们穆家既富甲一方,又何必说这般自轻自贱之话。”
穆云富自以为看透了女儿,却不想穆青绵说出这一番话来。
“绵儿,我瞧你是随你哥哥读书读傻了罢!”
青绵并不知自己为何会不假思索地说出那般话。她最初只是觉得有再多银子都不会嫌多,放在他人手上管账总归不合适。只是,说这话时她莫名地想起了那个少年,于雨幕中道别说要护她平安的人。
她只是一个为己而生的普通人,心中没有什么大义。从前是为了自身的荣华富贵而冷眼旁观,如今更是只想远离皇权争斗,简简单单地在清河过一辈子。
“城西的布坊是我用了几十年的老人在管,回头我给他们打个招呼,必不会做出什么以下犯上期瞒你之事,只是那琴坊,你祖母前头管过一阵,琴坊之中的人是她的手下。再者那琴坊的流水并不多,我便不大管了。若你想伸手,可去那琴坊看看。”
“多谢父亲。”
穆云富冲她摆摆手,只是他又想起穆青绵方才说的话来:“袁文春是如何做得了这清河的父母官,这其中缘由你可知晓?”
她略有耳闻,却还是摇摇头,等着穆云富的下文。
“袁文春此人在京中为官时,曾与穆太师情同手足,他的儿子,就是你如今的夫婿,也因为这层关系受教于穆太师,一并选入宫中做了太子伴读。要说他这身子,就是在袁文春被贬离京时给败的,至此一蹶不振。”
“袁家会走到今日,便是因为袁文春当年太过刚直,执意要查一桩案子,触怒了京中得利之人。如今你哥哥在京,我亦时常嘱咐他,要以袁文春为例,明哲保身,莫要触及旁人的私利。”
穆青绵在一旁听,心中腹诽,她总算知道自己为何前世今生是这么一个性子,原来是师从她的父亲。
“你方才说的那些话,我就当没听见。如今这世道乱的很,那些与你一个小女娘无关的事情你莫要去管闲事,省的惹祸上身,知道吗?”
“女儿知道了。”
打从穆云富的院子出来青绵算是知道了,想从她父亲口中多打听些生意之事是不行了,如若穆勤远在,倒是能多教她些什么的。
如此,青绵便收拾行囊,回去袁宅了。加上她这一病,耽搁了不少日子,少不了惹人说闲话。只是,如今她回去的巧,旁人还来不及说她的闲话,便被自家的事缠上了。倒让她赶上了看一出好戏。
原是那日与顾长澧从福禄寺一别之后,他回府提及袁苹一事,请袁文春和袁沣做个主,让三房主动将账目填平。
谁知那袁苹是个泼皮无赖也就算了,就连三房的长辈也不肯出这笔钱。
“莫不是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