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人不敢。”掌柜俯身,恭恭敬敬一句:“老奴忠心耿耿,万不敢期瞒姑娘。这些原料进口都有供货商作证,姑娘若心中有疑,大可以请人来查。”
谁知不是一丘之貉,早早串通好了的?
青绵睨了他一眼,脸上露出讽笑的神情,“掌柜竟如此清白,那便着人前去袁府找我说清楚罢。只是要辛苦您为去找一番了。”
“应该的,姑娘。”
说罢,青绵起身将账本带走,出了琴坊。柳澄抬脚跟上去:“姑娘,我们要回袁府吗?”
青绵听见柳澄这句问,忽然想起方才在街上出现的那队兵马。她眼神微黯,如今这天下,还能有谁会如此明目张胆地搜寻萧钰峙的下落?自是东宫的那位太子殿下。
她这张脸神似太师府的那位准太子妃,虽说她此世避开了穆太师,却也要堤防东宫的人。
想到此处,青绵道:“随我去一品厢楼吃酒罢。”
说罢,青绵想起独自去玩的翠暖,不禁揶揄了声:“既然翠暖那丫头自己去潇洒了,便没这口福去尝一品厢楼的酒菜了。”
柳澄忍不住笑:“可不是么。”
一品厢楼是这清河最出名的酒楼,虽然它地处一方,不在京城,菜价却十分高昂,若非城中的达官显贵,平头百姓是不来的。
青绵带着柳澄进去,点了一间包厢。她坐在一品厢楼的最顶楼,眺望着满城光景。
不知不觉间夜色将至,于昏黄间,街集亮起灯盏,绵延不尽,像金色长河。
青绵回眸,只见柳澄恭敬地伺候,站在一旁,她笑道:“难得出来喝酒,不必顾着主仆关系,与我同座罢。”
“姑娘……”柳澄惶恐:“这怎么可?”
“有何不可呢?”青绵又道:“不必拘束。”
有些话她是不能明说的,前世的柳澄为护她而死,今生将她当作是姐妹又如何?
“我此人孤傲,无甚知己。从前,除去兄长肯与我一同玩乐,便没有旁人了。如今兄长又去了京城,你与翠暖于我而言,早已胜过主仆。”
柳澄缓缓跪坐于穆青绵面前,“其实,今日我与姑娘说,您自成婚之后与从前判若两人时,少说了一句——”
“什么?”青绵问她。
柳澄便笑:“姑娘脾气也比从前好了。”
脾气?青绵不免失笑,她从前的脾气确实不大好,若有人不顺她的心意,必受责罚。
二人言语间,便有小二上楼提了食盒来送菜,不一会儿,随着那小二的动作,菜肴便摆满了一桌。
酒蒸羊、鸡元鱼、鲜笋蒸鹅、七星鱼丸汤、桃脂烧肉、八大锤,香菇盒等等,琳琅满目。
柳澄看着满桌子菜肴,不禁瞪大了眼睛,随后又抬眸看向穆青绵,便问:“姑娘,我们能吃的了这么多吗?”
穆青绵拿起桌上的筷子,笑了声:“撒开了吃不就是了?”
柳澄笑了声,细长的眼睛弯弯的,笑成月牙状。过了一会儿她又说:“若是我们吃不了,便带回去给翠暖吃。”
“嗯。”
穆青绵的话音刚落,柳澄脸上的笑容尽数褪去,她指着穆青绵身后的方向,“姑娘、着火了!”
“哪里着火了?”穆青绵神色一滞。
随即,她缓缓转过头去。只见夜色中有一处火光冲天。彼时的一品厢楼下,聚满了人,皆望着那火光。
“是谁家走水了?”
“若只是走水了怎会有这么大的火。怕不只是走水这么简单……”
“看那方位,似乎是袁知州府。”
青绵放下手中的筷子,自顾自地站起身来。
今日东宫的人去袁府搜寻萧钰峙,定是没寻到他。气急败坏下,这些人料定了萧钰峙不会看着袁府出事,便放了一把火,想引他主动现身。
这法子当真恶毒。
她的眼睫轻颤着,咬紧牙关。
转念她又一想,那个傻子,该不是回去了吧?
她只知萧钰峙后于京中受尽磋磨,却不曾知晓他在回京之前还要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恩人因他满门赴死。
穆青绵神色动容,脚步不禁开始向着楼下走去,她扶着一旁的扶手,脚步又忽然慢下来。
她问她自己,你不记得你再得一生是为了什么吗?你想护着你阿娘和兄长,在这清河简简单单地做个小生意,家人在旁,吃穿不愁,安乐一生。
他是皇子,他将来会陷在皇储斗争之中,身上背负冤案错案还有边境百姓的性命,他若想踏出一条生路,便注定一路艰险。
而你就是一个弱小无助的女子,无权无势,不会武艺更不会医术,你强出头,回去找他又能做什么呢?不过只是和他一样被强权欺压罢了。
那京城的浑水你不是已经领教过一次了吗?
不要管,回去,好好吃你的菜,喝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