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线”乍然亮开,我却觉浑身一沉。
恍若有物从深渊中,死死坠着我,欲将我拖至濒死之地。
我急忙探寻而去,不同于上回的灰雾境地,此处仍是熟悉的午后艳阳。
暖意落于石阶上,同灰白的死亡,二者如此极端,却在这宅□□存。
厅堂下,大少爷呜咽哭丧之声,如划破平静的开端,我还未有所反应,却已能下意识地,将“视线”投向他身上。
“其物如故,其人不存,父亲……”
言语又提前了,这次听到的哀嚎,亦更完整了些。
然这句子,怎令我颇为耳熟?
“视线”变得沉重,压着我被迫随它低首,投向红木柱下,高悬于顶间,叫我愈发晕眩。
恍神之间,我好似见着一只黑鸦,黑色羽翅击打无形气浪。
渐渐地,气浪随它挥斥,竟隐隐泛出光泽。
俶尔,黑色羽翅挥向我,气浪亦朝我扑来。
好似有人拖着我,愈升愈高。
濒死与艳阳一丝之隔,我探出头,惊醒于厅堂之中。
自然耳熟,三夫人亦说过此言,原是同大少爷学来。
“刚怎有只黑鸦飞进灵堂?”
无意间,“视线”自动探寻,亦惊起我探究之色。
我循声望去,原是跪在门外旁侧,两个窃窃私语的守灵下人。
“莫提,你没瞧见张婆子丧气脸,主子们都未曾注意,万不得再提。”其中一人低声阻止道。
“这府中,自打老爷离世后,便生出许多怪事来。”另一人悄悄撇嘴道。
原并非我臆想,是那只黑鸦救了我?
我暂且收回偏移的思绪。
挪开“视线”,落向大夫人的手,想仔细瞧瞧,她是否同最后的描述有关。
然结果却令我失望——虽有些粗糙,但根本见不到褐斑或是伤疤,只是一双养尊处优之人该有的手。
而那最后关于手的描述,如若与主子无关,可怀疑的范围便愈发广了。
常年做活,府中的丫鬟们应有不少,都符合此条,而其中与李婆子有怨的……
呵,不可细数。
暂无旁的线索,而底下大少爷,又又又哭昏过去。
一切与之前无异,大夫人随之离去,不多时,七香搀扶着三夫人,同张婆子低声说话。
七香?
说起来,李婆子的死讯,我最先还是从七香口中得知。
大少爷敲窗之时,她似乎想说何事,但还未来得及,便已被三夫人推出门外。
她会不会,知道些内情?
正好上一回试探令我得知,“视线”不单能跟着主子,旁的有名姓下人,也可跟随。
我当机立断,“视线”落在七香处,上下点了两下。
然而在其扶着三夫人起身,正往外走时,我却并未似前两回般,跟着移动,只频频显出一行黑色小字。
【七香,三夫人贴身侍女,入府已有一年。】
旁的再无变化。
我没法,只得又朝旁边三夫人,上下点两下,在其最后半步,将将落在门槛外时,可算如愿动起来。
三夫人步态轻盈妩媚,七香在一旁扶着,二人同第一回般,往小院中走去。
我并未放弃,一路频频对七香多番尝试。
然除那一行小字外,却毫无动静。
不禁怀疑起自己来。
当时对李婆子,我如何成功为之?
转眼间,她二人已然踏入后花园,轻巧绕过一处假山,忽地,我察觉出些许异样——“视线”移了位置。
方才跟随三夫人,她的一举一动,都在“视线”中央,而现在显然中央已换成了七香。
【假山之后,忽地传来一阵窃窃私语之声。】
七香低声回望:“夫人?”
三夫人轻哼一声,并未放在心上:“不必多管,不过几个洒扫婆子,在此多舌议论。”
相同的谈话。
然下一刻,我却听到了,第一回未曾听到的动静。
“李婆子,往日提到那位,你可都要幸灾乐祸一番,怎今日提不起兴致了?”
声音陌生,有假山挡着,“视线”无法辨认身份。
但应在她对面那人,我可太过熟悉。
“她自个儿把自个儿作弄死,也能算个囫囵东西?我哪有那闲工夫,还是落到自己手里头的东西,才是真真切切地好玩意儿。”
“听你这样说,可是大夫人又赏了你好东西?拿出来,给我也瞧瞧。”
“瞧瞧瞧,瞧你这小家子气,我在大夫人身边,跟了二十多年,要什么金银首饰、锦绣绫罗没有,若只领个赏,又有何稀奇?”
“呵,告诉你吧,是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