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呸,天杀的庸医!”
禹城北侧小道上,一阵凉风吹来,尘埃漫土,半响见不着多个人影。
只墙角下蹲着个人,头发披散,衣衫褴褛,状似个老乞丐,正啃半小个沾灰的馍,听见街角吵嚷,抬起浑浊目光,瞧去一眼。
一人小厮模样打扮,眉毛气得倒竖,扶着腿,从街角医馆一颠一颠顿出。
口中骂骂咧咧个不停,另一手向前够着,直将医馆门墙旁挂着的木板夺下,狠狠摔在地上。
砸成个“医者” “仁心”两块破木头。
“你!好大的胆子!”
一中年大夫紧跟其出,见砸裂的木板碎屑一时大惊,继而怒吼道:“这块牌子,可是当年沈老爷亲题的字,竟被你砸了去!”
“无知小人,今日你若不予我作赔,别想全乎走人!”
“我呸!”
小厮半点不怵,一口啐他脸上:“什么沈老爷,哪年的老黄历,也就你个没本事的庸医,才死揪着不放。医者仁心,你也配挂着这几个字?若沈老爷真在天上瞧见,也当感念我一回,砸了这牌子,叫他老人家死了还得害臊!”
“你……”
大夫气得满脸通红,怒指着他,气急支不开声。
“这位小兄弟,你怎可这样说沈老爷!”
小厮吊睛眼斜看向出言者,正是那本蹲于墙边,小口嚼馍的老乞丐,嗤笑道:“你又是哪来的老东西,不去讨饭,倒来本大爷跟前耍脸!”
“你这人好不讲理!”
老乞丐拨开散乱头发,脏污间仍现出几分气势,然亦不忘一手将那小块馍,妥帖放入恍若虫蚁啃食过的布袋中。
“讲理?”小厮冷笑回他:“若要讲理,你怎不先问问,这庸医先做了何事?”
“你瞧,我这腿,昨日午时后,磕到石板上生疼,本想来他这捺瓶药酒止痛。然来此处之后,却被这黑了心的东西,四下胡说一番,将我吓得魂出七窍,还以为再迟半步,这腿便再要不得。”
“结果呢,又是寻骨推骨,又是内服伤药补药,生生耗去一日工夫,磨得我昨日于此过夜,现下却说那一破烂床榻,要二两银子!”
小厮气急上头,蛮横欲伸手揪老乞丐领子,临了却到底嫌弃那灰土黑渍,甩手质问道:“你来说,这算什么道理?”
老乞丐显然也未料到,嗫喏说不出话,又回首瞧了眼医馆匾额,深叹一口气。
“德仁医馆,唉,糊涂啊,若沈老爷还在,哪会让曾经他名下医馆,做出如此败坏声名之事!”
“你……”
大夫见老乞丐痛心疾首模样,一个踉跄,指着他认道:“你是沈府,曾经的沈管事?”
老乞丐愣了一瞬,随即重重点了头:“不错。”
“果真是你,”大夫上前端详,露出些许惊叹:上次见你,还是十多年前,你同沈老爷来店中巡视,怎如今却……”
“呵,我说你缘何帮他说话,原是一丘之貉!”
小厮怒怼道:“十多年日头,要认早认去了,来这假惺惺同我演甚认亲戏码,平白又耽误我诸多工夫!”
大夫与老乞丐被他道出尴尬,不免悻悻低头。
“都低头?那正好,”
小厮一把摞起深衣裤腿,露出上头青青紫紫的痕迹来,大喝道:“那沈老爷边上的老管家,唤你来瞧瞧。”
“今晨方起,这黑心东西,便说要治治我这腿的根本。当时我觉着奇怪,这腿被他治了一日,不但没好,反而更痛。”
“然他又是嘴上吹个天花乱坠,道这是他家医馆独门方子,昨日是引出内里真伤,今日正要以针灸火罐疏通,如此内外齐下,方能治成,我便又将信将疑一次。”
“好嘛,若非他途中出去换药时,我腹痛难忍,去寻茅房,否则,还未听着他那番得意之言,原我这不过小伤,他将我故意夸大诊治,不过想骗银子!”
“你莫乱……”
大夫刚要反驳,直接被小厮抢断了话:“我同他一闹开,他拿予我看那诊金,说喝的药里有人参灵芝,零零总总,竟要十两银!他这强卖难看吃相,也配开医馆!”
“唉,你怎么,糊涂事,糊涂时,一笔烂糊涂帐……”老乞丐捶胸顿足,转身蹒跚离去。
“这世道,哪有人有钱上医馆,我也为了我孩儿……”
大夫低首嘟囔,低沉话音消逝于风,拂过老乞丐耳畔时,不知他可曾听着。
小厮一摞袖子,险些想动手:“你这话,原觉我是冤大头?好嘛,你可知我是哪家府上!”
“住手!”
小厮一双吊睛眼,仍斜睨瞅向来人,正觉其不自量力,然见那身巡检官服,立时变了脸色。
“官爷,您可得为小人做主啊!”
“你二人在此吵嚷何事?”
一巡检整肃个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