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的白光,但“视线”却未如前几次瞬间亮起。
白光中心多了一个黑点。
黑点逐渐逼近,我才发觉是我同它太远,因而才唤它黑点,它的黑气一直四散着,如同张开的羽翼,迅猛侵袭着眼前白光。
这一幕太过熟悉,叫我想起那时黑鸦的承诺,心绪波动渐渐平息。
静静地,任由黑气将我团团围住。
下一瞬,我从深不见底的黑暗中醒来。
“其物如故,其人不存……”
再熟悉不过的声响。
我将“视线”朝下一瞥,正要迅速瞧瞧,黑气的变化有无侵袭到此处。
霎时,却猛地被自己惊住。
雪白的,肉爪?
移至最里,能见着下半身被绒毛团团包裹,似上好的白玉如意,没有一根瑕疵。
小心挪动身子,侧视的“视线”中,露出身后绒尾巴,正随着我的心念,一点一点,上下娇娇动着。
黑鸦承诺入世,怎却把我变成只猫?
还是,我本来就是猫?
但现下,这已称不上重要。
不管出身如何,如今我这顺滑纯白的根根绒毛,到外边正午艳阳的洗礼下,怕也能浮现一抹金光。
与它论上一番,谁更夺目。
更别提在这略有些昏暗的灵堂房梁之上,我简直是个活靶子般的存在。
但奇怪的是,灵堂前众人依旧毫无反应,即便有人抬眼时,能轻易瞥见房梁。
“父亲!”
若此刻能见着我,想必面上绒毛根根绷紧,当是一番凶神恶煞。
即便触碰不到,我也要试上一试。
肉爪往前凶狠一伸,俱是要将那飞虫捏死的狠辣。
已是忍你五回!
但,握拳相触那一刻,爪心触感瞬间放大。
旋开肉拳,那飞虫躺在其中,死透了。
“房梁上怎有只白猫!”
“视线”瞬间落下,是跪在旁侧的一名【守灵人】,目光直直盯着我,捂嘴惊呼道。
其余人被他突然的喊声吓了一跳,匆促抬头,眼神却是四处寻着。
“哪儿有白猫?”
“它,它突地消失了!”
?
我并未变动所处之地,却见那名守灵人面上惊骇剧死。
汗毛竖起,指着我的手抖得颤颤巍巍,又见旁人对他怀疑的神色,大少爷也瞥了他一眼,眸中俱是不满。
惶恐中,他身子无力朝后一倒,双目泛白,昏死过去。
“把他抬下去。”
大少爷转回半侧的身子,目光紧紧瞧着面前桌案上,老爷的牌位。
灵堂下,本为大少爷准备的两名小厮,听他吩咐自觉上前,将那守灵人抬走了。
“管事怎选了这般胆小之人,来为父亲守灵?”
身后跪着的众人齐齐低下头。
“许是被昨夜灵堂闹鬼一事吓着,这才看花了眼。”
三夫人迟疑片刻,止住原本哀婉的哭声,回他道。
被大夫人淡淡瞥了一眼,她又赶忙低下头去,手帕却稍稍放下了些。
怕不是为了躲懒,才出声回了件同她不相干的事?
“昨夜闹到最后,不过一只猫踩过房檐,便将守灵的吓得半死,今日更是出现臆想。用人不清,是管事失职之过。”
大夫人三言两语间,罪魁祸首就由猫成了管事。
另二人不再回话,灵堂中又一片痛哭哀嚎之声,但大少爷却未再晕过去。
许是被那守灵人的变故打断,满身悲戚消散一半,暂且再聚不齐那股子气。
可若大少爷未曾昏倒离去,莫非,这三人都不离开灵堂?
不待我想法落下,三夫人突地身子一滞,低垂着,朝前无力倒去。
在她身后旁侧,七香眼疾手快,不顾石板疼痛,迅速磨着膝盖往前,将将接住三夫人倒下的身子。
看得我一愣,只觉她怎连这招也学了去。
“三姨娘!”
大少爷听到动静稍稍转身,面色顿时一变,跪着的一边小腿绷紧,迅疾抬起。
下一瞬,却被大夫人冷冷扫过的一眼,镇回原处。
“我这是怎的了?”
三夫人靠着七香,一手抚着额头,方才微微睁开的眼眸透着茫然,问她道。
“许是被那人吓到,这才身子不适。”
未等七香出声,大夫人沉静目光,已然与三夫人对上一眼。
随即又转向稍稍冷静的大少爷。
“阿涟,我知你不想在你父亲灵堂前惹出事端,但三夫人也是被那守灵人惊吓,这才失仪。若真要怪罪,当拿那人才是,你莫要本末倒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