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呸,可恨的胡人!”
“救命!放过我,我什么都没……”
“咔嚓——”
刀下,人头滚落,滚到旁侧一胡人战靴旁。
他狞笑一声。
“我的孩子!放过……”
“娘!娘!”
巷前,母子被生扯开,寒铁弯刀死死抵着脖颈。
死亡就在身侧,带来死亡之人,就在咫尺身后。
妇人哆嗦着,止不住恐惧地流出大股泪,隐忍低声,如重伤的可怜幼猫。
看着她那可怜的幼子。
另侧手起刀落,滚来又一个人头。
滚到男孩脚底下。
街巷中央,烽火烧动,沉尸炼狱的中央,凄惨嚎叫骤然响起。
比嘶鸣的乌鸦更尖利,听得人心底瘆得慌。
慌得人心里直焦灼,直想做些什么,想救些什么……
“咔嚓——”
男孩凄厉哭喊没了。
片刻前涌上的那点子焦灼心慌,如四散而去的可悲大梦,令堂倌只剩手足无措。
他瑟缩着,收回目光。
手颤巍巍地,将那松动木板缓缓合上,那指腹大的缝隙,彻底被堵死。
他尽失气力地滑坐在地,双手夹着头,也难掩去面上悲戚。
不见半点光,闻不得弥漫的血腥气,听不见一墙之隔外,猖狂与哭喊筑成的人间炼狱。
屋里只剩漆黑。
“咳,咳咳……”
微弱的咳嗽声,忍不住压抑响起。
堂倌立时慌了手脚,黑暗中朝前一扑,摸到一张草席上。
“掌柜的!”
堂倌激动地流下泪:“您还活着!活着就好,活着就好!”
“堂倌,咳,咳咳,”
掌柜的呼吸细微,艰难问道:“我这是,昏了多久,外头如何了?”
“什么都没了!掌柜的,什么都没了。”
“旁人呢?怎就只你……”
掌柜的一下没了声。
问出口的那一刻,其实早已猜到结果。
堂倌哭得心酸:“外头全是喊打喊杀的胡人,见钱就抢,见人就杀。这才一个时辰不到,这禹城,便成一座死城了……”
“唉,”
掌柜的竭力捶了锤草席,重重叹恨道:“怎会如此!”
堂倌拿袖擦泪,后悔不已:“掌柜的,咱们若是早逃……”
“逃?你又能逃哪里去?”
“褚城哪里不好?若是昨日往外逃,无论如何,也能留下条命来,总好过被困在这死城里……”
掌柜的无情戳破他幻想:“去褚城?路上黑水寨的土匪,比之攻入城中的胡人,又好到哪里去?”
“可……”
“咳咳!”
“掌柜的!”
堂倌急忙将他扶起,靠坐在自己肩上,一手为他顺着气。
“咳……”
只觉肩头微湿,堂倌颤着手摸去,传来的濡湿触感,一下叫他慌了神。
“掌柜的!您这伤再拖不得了,我,我去……”
“别白费工夫了,”
掌柜的缓了缓,艰难扶着脑袋,晕乎问道:“堂倌,齐大人、徐校尉哪里去了?”
“怎能任由这禹城,任胡人宰割啊!”
“掌柜的,您忘了,”
堂倌压抑着哭喊:“胡人攻城时,齐大人急得上了城墙指挥,却被胡人流矢击中心口。”
“在他之后,知县大人匆促跑上前顶上,可亦被射中几处。”
“还没等抬下城墙,人就都没了。”
“徐校尉带着亲兵,出北城门迎战去了,可,只怕也是凶多吉少……”
掌柜的听得流下痛心泪,迷蒙眼光却渐清明。
“还有谁,能救咱们?”
堂倌哭泣着,绝望爬上屋中寸缝角落。
“咳咳!”
掌柜的猛吐出一大口血。
“掌柜的!”
堂倌一抹眼,将掌柜的扶到墙边靠好,突地起身。
等待死亡突然降临的间隙,心跳的太快,叫他总想做点什么。
即便死在半道上,也好过在此干等着,怕那须臾间恐怖降临,闯进来的胡人将他们随手砍死。
“我这就去替您拿药。”
“堂倌!”
不再听他反对,堂倌小心翼翼拉开上方木板,昏暗的光潜入。
他探出头,看向满目疮痍的客栈。
桌椅板凳被踢飞砍断,颇为小心地,迈开地上血肉模糊的尸首。
堂倌不忍偏头。
那是领他入行的同乡,本想再攒三两银子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