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是您太紧张了。裴侍郎远在肃州,怎么可能会回平京?就算回来了,您和驸马明日便要成婚,他也掀不起什么风浪来。”
飞絮的话让她勉强定了定心神。
其实,她并不是对裴清远还有什么念想,也不是迫不及待地想嫁给裴清远,而是担心裴清舟会突然出现,打破这份好不容易得来的平静。
她如今声名狼藉,若是再传出些什么见不得人的丑闻,那她下半辈子在平京如何能抬得起头来呢?
想着想着,沈黛便不知不觉睡去了。
再度睁开眼时,宫中已是一派喜气。
这门婚事办得异常隆重,几乎惊动了整个平京城的官眷。
前来赴宴的宾客们纷纷带上贺礼,去宫外新修建好的公主府赴宴。
沈黛穿着繁重的服饰,坐在轿辇内心绪难安。
方才裴清远前来接她时,她总觉得怪怪的。
虽然她头上盖着红盖头,视线被遮挡了不少,看得不甚真切。
可当他出现在宫门口朝她伸出手的那一刻,沈黛还是察觉到了一丝异样——
譬如,他伸出来的那只手似乎比平常的纤瘦了许多。
而且,握上去的触感竟莫名的熟悉,就像是……换了一个人似的。
不对,这绝不可能。
想到此处,沈黛忽然觉得这个想法太过荒谬,定是她想得太多了。
她和裴清远是皇兄赐婚,如今成婚又是为了给太后冲喜。
纵使裴家心中有诸多不满,也断然不敢在这件事上做手脚。
毕竟,裴尚书那样精明的一个人,怎么可能会让裴氏陷入危险的处境?
因此,她那个想法绝不可能。
想着想着,沈黛的心绪渐渐平复了许多。
耳边是嘈杂的乐声,她坐在轿中百无聊赖,便从袖中掏出那封早已准备好的书信,拿到眼前细细端详起来。
这是她从红芙镇回来之后便早早拟好的,也是她要给裴清远看的东西。
早在沈煜命人带着手谕去红芙镇接她的那一刻起,她就想好了自己的后路。
既然这门婚事无法推拒,那只需等婚仪一过,今晚她便会和裴清远摊牌。
从今往后,他们只要在人前做一对举案齐眉的夫妻即可。至于人后如何,他们俩互不干涉。
伴随着阵阵喜乐声,轿辇出了宫门,穿街过巷,最终停靠在了怡安公主府的大门口。
马上的新郎顺势而下,径直朝她走去。
飞絮掀开帘子,沈黛弯腰走了出来。
感受到裴清远的气息在一点一点朝她靠近,心上登时笼罩上一片乌云。
周遭宾客如云,更何况裴家长辈和沈煜已经在公主府内静候多时。
即便不想被眼前这个男人触碰,她也极力忍耐着心里那份恶心,任由他牵着自己的手朝府中走去。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
礼官的声音一声高过一声,引得在场的宾客们纷纷道贺。
折腾了这么久,这场婚仪总算进行了大半。
沈黛被飞絮扶进了洞房,裴清远则留在大厅内招待宾客。
“公主,您都累了一整日了,快喝点茶提提神吧。”飞絮见她一脸疲态,忙不迭递上一杯热茶。
沈黛接过来喝了一小口,忍不住道:“今日宾客众多,你方才可看见他了?”
整个婚仪过程中,她一直盖着红盖头,压根没机会看究竟来了哪些宾客。
至于裴清舟,始终是她心中的一个结。
只要没有亲眼确认他是否回了平京,她的心始终是悬着的。
飞絮自然知道她口中的那个“他”究竟是谁,仔细思索了一会儿,才道:
“启禀公主,奴婢方才并没有在宴席上看见裴侍郎,想来他并未回京,您就放宽心吧。”
听见这话,沈黛稍稍松了口气。
看来这一切都是她想得太多了,说不定裴清舟去了肃州之后早就想通了,也已经放下了对他的执念。
她想得正入神,不料却突感一阵晕眩,视线渐渐变得模糊起来。
指尖揉着太阳穴,拼命摇了摇头,可还是无比难受。
“公主,您怎么了?”飞絮见她看上去不对劲,慌忙问道。
沈黛重重摇了摇脑袋,试图让自己清醒过来:“无妨,兴许是晨起时忘了用早膳,现在有些发晕。”
“那您先吃点东西垫垫,奴婢去小厨房给您煮碗安神汤。”
说完,飞絮便从桌上端了一盘糕点塞到她手中,飞快地跑了出去。
眼前的事物逐渐变得模糊起来,直到化作一片漆黑。
下一刻,手中的那盘糕点随之滑落下去,在空荡荡的喜房内发出清脆的响声。
沈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