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还没来得及说出口,门外忽然传来一个声音——
“启禀公主,皇上身边的李公公来了,说是有几句话要带给您。”
闻言,沈黛柳眉蹙起的弧度更深了。
她今日出嫁是皇兄亲自送到公主府来的,所有仪式结束后他便起驾回宫了,都这个时辰了,他派李公公来做什么?
心里闪过一个不好的预感,她抬手擦了擦唇上的酒渍,拖着沉重的步子朝门外走去。
屋外,李公公已静候多时。
“老奴此时前来,打搅公主和驸马洞房花烛,还请殿下恕罪。”
“公公言重了,天色已晚,倒是我劳烦李公公奔波一趟了。不知皇兄请你前来所为何事?”
李公公却并未急着回答,而是将目光落在了两边的侍女身上。
沈黛立即心领神会,忙不迭朝左右侍女使了个眼色,连同立在屋内的飞絮都极为自觉地退了出去。
屏退左右后,她又问了一遍李公公的来意。
李公公笑盈盈地上前一步,故意压低声音:“皇上挂念公主,特命老奴前来给殿下传几句话。”
沈黛:“何话?”
李公公:“皇上说,公主既已嫁与驸马,从前的一切便该一笔勾销,该行的礼必不可免。
皇上还让老奴问公主一句——是想做逝去的陈国国主夫人,还是想做裴清远之妻?”
“……”
送走李公公后,沈黛才后知后觉地清楚了一个残忍的事实。
原来她皇兄沈煜并不是念及他们的兄妹之情,才会在陈国灭国后将她以公主之礼接回,亦不是因为心疼她的遭遇才会为她和裴清远赐婚。
如今看来,她不过是皇权的一颗棋子罢了。
父皇在世时,她是维系大雍和陈国之间的棋子;
父皇走后,她又变成了皇兄的一颗棋子。
她本以为在陈国那两年已尝尽了身为女子的苦楚,没成想回到平京并不是苦难的结束,这只是一个开始罢了。
她明白皇兄的意思,若她和裴清远不是真正的夫妻,陈国残余的势力必定会以国主夫人尚存于世为由进犯大雍。
因此,若她想在平京城安享荣华富贵,便只能选择认命,和裴清远做一对怨侣。
唯有如此,她才能摆脱陈国国主夫人的身份,皇兄才能减轻对她的疑心。
想着想着,泪水便不知不觉地涌了下来。
偌大的公主府在一瞬间变得死寂,她转过身,眼前的屋子还亮堂着,门上映出裴清远的身影——
他在等她。
而她,即便百般不愿,仍旧推开了那道门,任由泪水浸湿脸颊。
瞧见徐徐朝自己走来的泪人,裴清舟的心再度柔软了下去。
方才李公公对她说的话他虽没完全听清,但也能猜到皇上派人深夜前来所为何事。
他忽地忆起昨夜裴尚书对他所说的那番话。
他说,他的身上留着裴氏的血,为今之计,只有与公主假戏真做,才能救裴家于水火。
可裴清舟没有裴尚书想得那样好,他不是圣人,裴家的兴衰存亡于他而言轻如浮云。
他在意的,唯有眼前一人。
思及此,他抬手替她拭去脸颊上的泪,嗓音是从未有过的温柔:“姐姐,我不喜欢看见你哭。”
听到这熟悉的称谓,沈黛的瞳孔下意识放大,望向他的双睫止不住地颤抖。
“你……你方才唤我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