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城外的刑场非常可怕,每天都有人被押送过去斩首。但城内却很平静,甚至官吏们都已噤若寒蝉。好在要杀的人明显是与曹爽有关者,别的人应该没事,人们依旧按照习惯、做着自己的事。
不时会有一些不长心的人,在私下议论抱怨,诟病太傅报复心太强、杀戮过甚。
但年轻的皇帝是真被吓住了,一连几次派宦官来太傅府,一会要给司马懿加九锡,一会要给他封王。司马懿自然全部谢绝。
就在这时,司马师回太傅府来了,他揖拜时、便径直说道:“王公渊兄弟,多半已经逃走了!”
沉思的司马懿立刻抬头看向儿子。
师便接着道:“王公渊今日未去尚书省上值,一整天都没见到人。守在王家宅邸门外的人禀报,只见王公渊兄弟出门,未见回去。刚不久前、我派了官员上门求见,王家奴仆果然回话,王公渊不在家。或许他们已经混出城门,离开了洛阳。”
司马懿回过神来,沉声问道:“诸葛靓尚在?”
诸葛靓便是诸葛诞的儿子,也在洛阳为质。
师道:“诸葛靓眼下还在家中。”
沉默了一会。司马懿转头看了一眼窗外,天色已经渐渐黯淡,这时候城门都已经关了。如果王广等人已经跑掉,此时必定追之莫及。
师沉声问道:“王凌会不会准备反了?”
司马懿不置可否,一时没有吭声。
因为确实存在这种可能。这要怪曹爽在地方上的奇怪安排,王凌都督扬州,曹爽竟然又让王凌的外甥令狐愚在平阿县典兵,而且庐江郡守也是王凌的孙女婿。
淮南全是王凌的亲戚,而且兵屯没有实行错役,要谋返的话、王凌比别的诸侯都容易。
师的声音又道:“明日一早,我便去抓两个王家奴仆审问。”
司马懿轻轻点头,开口道:“等到邓艾一到洛阳、即刻给他封侯,任命为颍川郡守。另外要尽快选一些可靠的将士,派往乐嘉。”
师听到安排,不禁问道:“王凌真的要反?”
司马懿看了儿子一眼:“我觉得不会这么快,令狐愚先要说服王凌。但现在王广跑了,不得不防。”
师点头道:“阿父所言极是。”
一晚上司马懿都没怎么睡好,天没亮就起来了,顿感有些疲惫。之前他的病是装的,但确实是岁数不饶人,精神身体比年轻时候差远了,身体也常常有些不适。
师再次前来时,已是上午。
确定了消息,王广带着他的儿子、弟弟都跑了!不过新妇诸葛氏等人还在王家宅邸。同时王沈等人也回到了洛阳复命,据报寿春并没有起兵谋反的迹象。
两个矛盾的消息,让司马懿不能完全确定、王凌究竟想干什么。
司马懿早就对豫州的地形了然于心,但此时仍旧把一副地图摆在几案上,看着地图怔怔出神。
此时司马师显然也无法确定,又问道:“王凌要谋返了?”
司马懿抬头沉吟道:“可能还有一段时间,王凌只靠寿春、平阿的中外军,人太少,他要先召集一些屯卫。但凡事应早作打算,汝以巡视屯田的名义、先驻军乐嘉,提前做好防备。”
师沉吟道:“儿在洛阳还有很多事。王广会不会因为受到惊吓、擅自离开洛阳,而非王凌的意思?”
司马懿果断道:“不管怎样,料敌先机、才能有更大的优势。诸事交给汝弟与叔父,现在最重要的是防备王凌。”
师点了点头。
司马懿把手掌放在地图上,又念了一句:“乐嘉。”
……沘水上下,此时的阵仗极大。
数千人马在大路上行进,这只是秦亮的兵屯第二部、郡守部曲的人马,更多的将士正在向六安聚集。最终庐江郡所有的兵力、都将出动,城防会交给淮南郡的屯兵。
另外舒水流域的屯田也将被放弃,郡守部曲的家眷、正在向芍陂渎西岸的安城各庄园迁徙,庐江郡的地盘在全线收缩。虽然吴军不太可能北上,但秦亮也事先做好了安排。
秦亮的军队要从六安附近开拔,所以此时位置在后面。前面有王飞枭率领的中外军约两万人,已经离开淮河、进入颍水流域,比秦亮走得更快。
而令狐愚马上能调集的中外军一万余众、是从平阿县出发。秦亮估计、自己能先于令狐愚进入颍水,到时候会位于三路军队的中间。
前锋军总兵力近四万人,这也是扬州兵力中的精锐大部。
秦亮的兵马几乎全是兵屯,但他仍自认为属于精锐;因为自己这些兵马的组织与战术、比魏军先进,另外这几年粮食供应充足,出操训练的时间也远远超过普通兵屯。南边的铁城打造了更多的新甲、以前府库的旧甲也还在,着甲率亦有所提升。
王凌手里还有一万人中外军精锐、尚未出动,目前在寿春。剩下的就是淮河南北的兵屯,聚集起来需要时间。
(诸葛诞等几个大将丢下了麾下的兵力,直接逃跑了,兵马到了王凌麾下、毕竟王凌才是都督扬州诸军事。不过很正常,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判断和选择,正如秦亮所言,谁能赢、他们帮谁。)
王凌是全军统帅,而前锋军的指挥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