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初七的月亮不算太圆,弯弯钩着天幕。
少年轻盈地飞上寻涯山顶,远远觑着山脚下的无莲山庄:但愿今夜无事。
突然一声尖叫刺破了黑夜。
“啊!走水了!快跑!”
无莲山庄内火光四起,莫忆被父亲一掌推出几丈远,鲜血从口中喷涌,意识逐渐模糊。
四个黑影倏地闪进她眼角,莫忆强撑精神,猛地咬下舌尖,心中默念,一滴鲜血从唇齿间飞出去······
横梁从天而降,莫忆被钉死在火海,一盏被烧得焦黑的八瓣莲花灯顺风飞旋,竹架空空,掉落在她的尸体前。
大火来得迅猛,少年从山上赶来时,眼前的人早已没了呼吸。
终是迟了。
耳边一阵异动,黑衣人鬼鬼祟祟包围,少年的剑比风还快,四颗头颅滚落······
他跪坐在地,抱着莫忆的尸体,一掌从自己的天灵盖击下,攥剑的手逐渐没了血色。
-
午时,酷暑难忍。
莫忆一身男子装束,走进了酩夜客栈。
“小二,来桌酒菜。”她掏出一锭银子放在桌子上,寻了个靠近大门的位置坐下。
丫鬟连翘满脸不解,小姐好生奇怪,明明说要来镇子上买今日乞巧用的花灯,可花灯铺一家没去,倒先来了这酩夜客栈。
莫忆不作解释,只愣愣地看着门口。
溽暑的午后格外难捱,吃饱饭的连翘昏昏欲睡,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对面的莫忆用手撑着下巴,她还没有理清楚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发生的······
忽然,舌尖跳动了几下,莫忆打了个冷颤,“来了!”
她用拇指将水云剑挑出剑鞘几分,往门口看:一行四个人,正风尘仆仆地走进来,这四人一身北地人的装扮,佩黑铁弯刀·····
舌尖开始狂跳,追血令的感应仿佛要刺破舌尖。
“没错!就是他们!”莫忆拔剑出鞘,剑身的银光闪至主位男子的眼睛。
男子愣了一下,随即四人同时站起。
靠莫忆最近的率先出掌,莫忆一个侧身避开,随即迅速朝男子口中弹进一枚黑色药丸,男子措不及防,药丸早已顺着喉咙滑进胃里,顷刻间便发出药效,男子痛苦地捂着肚子在地上翻滚。
莫忆挑了挑眉,她虽然武功平平,但是用毒自认天下第一。
另外三名男子见状同时拔刀向莫忆劈来,刀气霸道,莫忆横剑格挡。只挡了一下手臂就被震得发麻,她往后退了几步,酸麻还未消退,又是一刀砍向她的眉心,她的脚步乱了,根本腾不出手来给他们下毒!
男子的刀已经到了面前,莫忆死死闭上眼睛,突然耳边呼起风声,一柄银色长剑薄如冰刃,像游龙一样破风飞进,挡住了她面门上的刀。
一位身穿玄色布衣的少年从门外飞身而入,将她护在身后。
他纵身接住银剑,翻身刺向说话之人,速度快如闪电,三道寒光和弯刀相击,三名男子的力道竟然不足他一人!弯刀随即纷纷脱掌,少年的剑尖直取来人咽喉。
“先别杀他们!”莫忆大喊,少年微愣一下,收住了剑,三人慌乱抱头,莫忆趁机从袖口中弹出三颗药丸,正中他们唇舌,三人应声倒地。
地上的四个人痛苦地游动着身子,嘴角淌着白沫。
“你给我们吃了什么东西?”其中一个男子抽搐着问。
“这是本姑···本少爷的独门秘药,今天就赏你们一人一粒,以后每月十五来我无莲山庄取解药,迟了一日便会穿肠烂肚而亡。”莫忆一边安慰旁边被吓破胆的连翘一边说。
这是她自制的如月之圆,刚服下的一周内会日日肝肠剧痛。
莫忆心情大好,长吁了口气,转身向刚刚帮他的少年道谢。
“多谢这位少侠。”莫忆抱拳。
少年剑眉星目,却眼神冰冷,总觉得在哪里见过他。
“不用客气。”少年也抱拳。
“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少年不语。
“是你!初春时!”莫忆想起来了,这是她今年初春在寻涯山脚救下的少年。
初次见他时,他气血空虚,脸色苍白,灰头土脸地掉在山脚,没想到收拾干净了竟是这般朗朗如星。
“嗯。”少年点了点头。
“没想到你武功这么厉害!三招!三招就制服了他们!”莫忆兴奋地拍拍他的肩膀,扬着头往外走,此刻她是男子装束,也学着江湖人士的一些豪爽做派。
“这个好漂亮!”莫忆走到一家花灯铺子前。
连翘拿起灯下意识地说道:“少爷,这怎么灯和你手腕上·····”
“我叫莫忆,无莲山庄庄主莫子雨的儿···儿子。”莫忆连忙打断她,父亲叮嘱过她,她的左手手腕绝不可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