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六点半不到,夜蔷薇的门就被推开了。
封鹤艰难睁开眼睛,看了眼手机上的日期,二月三号,北方的小年,她边从前台起身边扯开肩上的薄毛毯,“住店还是...”
看见来人的瞬间,封鹤甩了甩手,目光转而懒散。周南披着一件松垮的衬衣,没穿外套,是从隔壁来的,估计是还没感觉到冷就已经到地儿了,“鹤姐,借个火。”
封鹤把打火机丢给他,又把脑袋重新埋进毯子里,语气发闷,“不是吧,又被你妈丢了?”
“嘿,可不嘛。”周南笑了,岔开腿,一屁股坐在门口的沙发上,边点烟边望着封鹤的方向,“你还跟上学时候一个毛病。”
封鹤正困着,没打算搭腔,只是随口回应,“嗯?”
“困的时候,谁叫也不醒。”周南抖了抖烟灰,仰起头,天花板早已泛黄,他试图透过其中的裂痕回忆起他们上高中的那段日子。
另一边没搭茬,但他似乎习惯了,只是自顾自说着,“你说那时候,真的是怎么想怎么美妙的一段日子。尤其快毕业的时候,我可舍不得了,我妈当时说,让我一毕业就接手我家那店,我可是一万个不愿意。”
没想到封鹤突然抬起头,她克制困意睁开双眼,嗓子还哑着,“多好。”
“好什么好?”周南叼着烟,“我脑子不好使,不然我怎么也考个大学啊。”
睡意没了大半,封鹤干脆把毯子叠好,板板正正地搭在椅背上。她随手抹了把脸,边起身边听对方絮叨,“这么一说,我感觉自己又年轻不少。”
封鹤盯着地面瓷砖上的裂痕看了好一会儿,轻嗤道:“好像你现在多大年纪似的,二十一岁,花样年华啊。”顿了顿,她的指节在桌上叩了叩,“喂,我去洗漱,你帮我看着点儿。”
“得嘞。”周南嘴上答应,人却四仰八叉地靠在前台。
没多大一会儿,对方已经从洗手间出来了。她头发没干,水顺着发尾淌下,肩膀湿了大片。
“你这...”刚才两人距离远,周南近视眼,没看清。这下俩人就快脸贴脸了,他可算瞧见封鹤眼角的淤青,语气一变:“我靠?怎么弄的啊?”
封鹤撒谎从来不打草稿,她直接顺嘴胡诌:“哦,昨天不小心撞的。”
“不小心?你这是有多不小心?”
周南还想再问,他顺势起身,试图凑近观察,结果直接被封鹤一手肘怼到了半米开外:“哎离我远点,真没事儿啊,你别跟个侦探似的啊。”
对方被一肘击打得吱哇乱叫:“姐你真狠!心狠啊!”
“少贫。”封鹤叹了口气,直接拎起对方的领口,走到门前,连人带门一起往外推,“慢走啊,不送。”
总算安静了,屋内的人随手扯掉墙上的手撕日历扉页,揉成一团,丢进垃圾桶。
外头鞭炮响了。
红色炮纸飞起又落下,嵌入雪中,红白相间,倒是属于北方的鲜活。
在某一种程度上来说,死才是永生。
肖牧野是被外头鞭炮声吵醒的,高中班级群的消息一条接着一条,他的手机屏幕本来就碎了,所以每一次震动,都直逼这手机的生命边缘。
他尝试把耳朵埋进枕头里,但无效,索性起身拉开了卧室窗帘。外面天气倒好,晴空万里,也没有雪。
肖牧野向上翻了翻班级群消息,十几条“小年快乐”,他才意识到今天也算是个节日。不过,节日就节日吧,这些年自己错过的节日也不少。
只是他刚想躺回去,手机一阵震动,肖牧野拿起手机,在瞥见屏幕“赵鹊炎”三个字的时候,还以为自己看错了,“喂?”
“...出去?”
肖牧野总觉得那头有点儿奇怪,“你不在家?”
“他们出去了,留我自己一人在家,无聊。”赵鹊炎说。
两人见面地点约在了淮滨体育场,肖牧野家离那里特近,所以先到了好一会儿。说是体育场,其实就是个活动场馆,里面支了几个破篮球架,高中的时候肖牧野看见过那些人打球,差点没把篮框拽下来。一点不夸张,感觉一碰就掉渣。
他站在门外等,鞋尖蹭着红色炮纸,耳边响起此起彼伏的嘈杂,他的心思却不在这上面。肖牧野还没想好怎么把赵鹊炎相好儿压碎自己方便面还去人家店里闹事这一出告知本人。正掂量着,一辆出租车停在马路对面,赵鹊炎从出租车上下来,每走一步,他裙子边缘就迎着风飘起,露出半截脚踝。
肖牧野双手插兜,嘴角一抽:“你冷不冷?”
“不冷。”赵鹊炎眼尾挑起,摇头。
“我裤子呢?”
“家呢,我等会儿带你去拿。”对方抿着唇角的口红,摊了摊手:“哦,我养父母带妹妹回老家了,好几天呢,没人管我。”
肖牧野本想和赵鹊炎说林祈遥的事,但对方开口的瞬间,他话还没出口,硬生生被堵